彰化小西巷的往昔
(遠渡黑水溝的家族)
第二十四回:風塵女郎妓女戶
彰化小西巷,木桶批發商吳旺,瞞著老婆,將大女兒吳春,賣進妓女戶,老婆知道後,痛不欲生,直喊著:「我不要活了!我死給你看!」躺倒地方,哭得死去活來。
不要說光緒年間,民國40-50年代,台灣光復初期,經濟蕭條,百廢待舉,民生困苦,鬻女為娼,照樣很普遍。我幼年,小西巷鄰居,童年玩伴,從穿開檔褲,就開始打彈珠、甩紙牌,玩在一起的難兄難弟,他38年次,大我2歲,隨年紀增長,個性越溫和,善體人意,謙卑恭遜,比我過之,無不及。他國小畢業,沒升學,卻也沒去放牛班,因導師疼惜,怕到放牛班被教壞。畢業那年,導師幫忙找工作,介紹到某牙醫診所,當小學徒和打雜。
我要說的是他三姊,他家四男一女,他是么弟,姊姊排行第三,上有兩個哥哥,下有兩個弟弟,因家貧,三餐難繼,糊口都難,哪能升學?三姊剛國小畢業,14歲,人口掮客仲介,被賣到高雄某酒家,當酒家女,雖比妓女高級些,賣酒外,主要還是賣淫營生。過了5-6年,才得回家省親,那時,可是長得婷婷玉立,高挑的體態,突凹有致的身材,漂亮的臉蛋,美得有如仙女下凡,讓人目不轉睛。
當年,我國小2、3年級,小蘿蔔頭一個,卻是小色狼一個,在省親那幾天,假裝要找他么弟玩,卻是進她家門後,整天待在她家,我媽媽喊吃飯,我還故意假裝沒聽到,不去理會,反跟前跟後,聞三姊身上迷人體香,有時,還故意踉蹌,往她懷裡撞,碰觸她傲人的酥胸,害我那兒時玩伴,醋勁發,跟我起爭執,「不要臉!故意撞我姊姊!姊姊是我的,不准你碰她!」等她三姊回高雄後,他氣得不准我一個禮拜去他家。還好,三姊的命,不算太壞,有恩客看上,幫她贖身,娶回家當老婆了。三姊命算好的,從良,變成良家婦女。那次省親,沒多久,三個月後,三姊帶回那位恩客,拜見父母,成了一段姻緣。
幼年,從我家巷弄出來,正對面就是「醉香酒家」,酒家女可多呢,鶯鶯燕燕,環肥燕瘦,個個年輕貌美,妖嬌美麗,不知迷倒多少男人,往她們身上砸錢。酒家女不會是在地人,都是外地流竄來的,酒家女沒有不賣身的,名聲不好聽啦!酒家女流動性蠻高的,除非有固定恩客,否則在一個地方,很少超過一年,就被帶往他處搶鮮,如此反覆,直到年華老去,人老色衰,40歲、50歲,淪落妓女戶、茶室,最不濟,就變成馬路上阻街女,看到男人就拉,或站壁的,站在牆邊,等尋芳客上門。
我小西巷,另一戶鄰居,兩老夫婦,女兒出嫁後,房間空著,為賺租金補貼家用,將房間租了,某年輕小商人出面承租,隨身帶著很年輕漂亮的女生,穿著打扮入時,養尊處優,細皮嫩肉,絕非良家女,手上抱著不到一歲的小女嬰,他們自稱夫婦。騙人!眼睛一掃,也知道男人金屋藏嬌,兩人瞞著老婆,雙宿雙飛。小西巷這種環境,那個年代,這種男女多得很。小西巷不僅有「醉香酒家」,走幾十步路,還另有「高賓酒家」,就是現在的鐵路醫院前身,當時,日式庭園,奇岩飛石,花木扶疏,異國風情可漂亮了,沒保留下來,反要把鐵路醫院當歷史古蹟保留,覺得好笑。
後來男的才承認,女的曾是上班女孩,幫她贖身後,兩人開始在一起,因被老婆抓姦,天翻地覆,鬧得不可開交,不得不轉換地方,才搬來這裏。這位上班女,當然是賣淫的,不是酒家女,就是妓女,但長得非常非常地漂亮,氣質高雅,溫柔婉約,還帶有一絲憂愁與善感,把我幼兒玩伴的三姊,完全比下去了,可惜沒去當影星,否則會是瓊瑤電影裡的女主角。
我雖只國小3、4年級,卻是小色鬼,每天上學,就僅想著快點放學回家,好看隔壁的漂亮姊姊。有時,為了看清楚些,我會搬來木梯,爬上去,假裝抓小鳥,或假裝放風箏,眼睛卻望過鄰居矮圍牆,偷看漂亮的姊姊,悠閒地抱著嬰孩,在天井曬太陽,好美好美。
當她無意間,發現我在偷看她,她會半抬著頭,帶著甜蜜的微笑,用嫵媚的眼神看著我,好美好美,我幾乎從木梯飛起,飛向她的懷裡。有次,我瞄到她又抱著嬰孩,在天井散步著,我假裝追鄰居的小貓,闖了進去,來到她跟前,抬著頭,把姊姊瞧個仔細,她也故意逗我,裝鬼臉,再來個甜蜜的微笑,好美好美,然後伸出雪白的手,摸著我的頭說:「小朋友!你好可愛喔!」我不敢說我喜歡她,她卻說了:「我喜歡你喔!」她笑得好燦爛,好漂亮。
我都65高齡,夢中,還會夢到這張55年前的,帶著微笑的漂亮臉蛋。好夢易醒,好運不長,美好的時光很短,約半年光景,不知哪來的眼線,大老婆又帶一批娘家親人,聲勢浩大來捉姦,管區警員也來了,這位漂亮的姊姊,被賣入妓院的姊姊,再次被小商人帶往他處,雙宿雙飛去了。
害我神魂不寧,至少有一年,失魂落魄,神不守舍,每天放學回家,莫名其妙地,眼睛往隔壁看,期待能再見到那,帶著微笑的漂亮臉蛋。結果,我學期成績,從原來的30名,跌到65名,幾乎全班墊底,被我爸媽罵死了,罰我當天晚上,不准吃飯。
光緒年間,經濟條件,跟台灣光復初期ㄧ樣,應該更差吧!三餐難以糊口者眾,當年,滿街羅漢腳者眾,都是無家可歸的流浪漢,自己養自己嘴巴都困難,哪有能力娶妻,養家活口?縱然娶妻,生兒育女,養不起,只好賣女為娼了。生活困難,難以討生活,女人的本錢,就是最好的本錢,滿街討不起老婆的羅漢腳,省吃儉用,也要把拼命錢貢獻給娼女。
可恨的,吳旺會賣女,是自作孽不可活,包養婊子,人財兩空,才落此下場,也害得老婆難以接受,捶胸頓足,哭得死去活來。習慣當大姊頭的我曾祖母,安慰的口氣發話:「不要哭了,女人命苦,只好認命了。人嘛!一支草,一點露,總能活得過來,不認命又如何?兩年很快就過去了,就不要再想了!」兩年哪很快就過去?不要說一年,半年下來,不知被蹂躪到何地步?不知染上何種多重疾病呢?吳春的媽媽,聽了,反而哭嚎得更大聲。
我曾祖母說:「妳要嚷嚷得很大聲,大聲放送,讓左右鄰居都知道嗎?」這句話有用,吳春的媽媽馬上閉嘴,僅低聲飲泣,「我可憐的女兒,我要去見她!您能夠幫忙嗎?」我曾祖母遲疑著,不知如何啟齒,內心想著,見著又如何?又不能逃離火坑!吳春見到媽媽,更放不下心,思思念念著家人,想著逃跑,會經營妓女戶的,是狠角色,凶神惡煞,哪會善罷甘休,只會惹來更多的皮肉痛;若被打成殘廢,才不幸;若一命嗚呼,豈不一切皆休矣!
但是,媽媽捨不得啊!兩年,7百多天下來,豈只殘花敗柳,簡直肝腦塗地,吹枯拉朽,一灘血水啊!媽媽哭著,跪求我曾祖母,務必讓她見孩子一面,我曾祖母怎開口拒絕?隔天,吳旺夫婦來到清水我家。
大人商量結果,首先,由我曾祖父前往探路。我曾祖父等到中午,日正當中,前往茶舖敲門,告訴老鴇,吳春說她的水桶會漏水,特別過來看看,老鴇不疑有他,叫醒吳春,拿水桶出來,我曾祖父對吳春使眼色,說:「水桶有些漏水,我拿回去塗膠土,一個半時辰後,再請吳春去我店裡拿水桶。大家都是鄰居,不用客氣,不收費的。」我曾祖父拿著木桶就往回走。約兩個時辰,吳春在老鴇同意下,獨自來我家,只有2分鐘路程而已。
我曾祖母把吳春拉進門,閃過天井,進入客廳。當吳春母女相遇,那種淒慘的生離死別,讓人無不動容,母女兩抱在一起,哭倒地上,哭聲震耳,久久不已,害我曾祖母嚇得,趕緊關上店舖後門和內院前門,怕引起左右鄰居騷動,引來事端。
母女相擁,哭了半晌,始阻住哭聲,媽媽對女兒虛寒問暖,無限疼惜,自不再話下。媽媽突然間轉頭,向我曾祖父母跪下來,「吳家大奶奶!您已是我家的貴人,懇求再擔任我家的貴人,我打定主意,我拼死拼活,也要把吳春贖回來,請大奶奶一定要高抬貴手啊!」跪在地上,猛磕頭,額頭都滲出血來。
天呢!強人所難啊!賣身契,兩年兩銀子,中途解約,沒有四兩 銀子,豈能脫身?哪來那麼多錢?只能從長計議,先讓吳春回去,免得茶舖起疑。當吳春飲泣著,往前門走去,走路有點跛,媽媽趨前,掀起女兒的裙擺,很慘,不忍猝睹,兩小腿有藤條打過,紅腫一片,血跡斑斑的痕跡。這是年夜飯,不告而別,被老鴇叫人狠狠修理的結果。
我曾祖母說:「既然決定贖人,只有準備錢了。看起來,沒4兩 銀子,不會善罷甘休。你們夫婦就上門,挑明要贖人,問要花多少錢才能放人。你們夫婦能籌到多少錢?沒錢,甭談!」吳家夫婦,兩人面面相覷,低下頭來。不用問也知道沒錢,連三餐糊口都難,哪來錢?人助天助,自己哭哭啼啼,只耍嘴皮子,不莊敬自強,誰也幫不上忙。
我曾祖母說:「已到這地步,回不了身,回不了頭,吳春還年輕,如果有人中意,願意當人家小妾過此生嗎?至少也是從良為婦。你們認為呢?」我曾祖母話說得懇切,他們同意,也拜託我曾祖母協助撮合。男女不是靠撮合,而是要靠緣份。
我曾祖母接著教訓起人,「吳旺!你為人太過分,那是ㄧ家之主?哪夠資格為人夫,為人父!」吳旺紅著眼眶,頭低低的,不像個男人,直說自己是爛人!沒用的人!我曾祖母說:「你要抬頭挺胸,奮發圖強,只有靠自己,才能把女兒救出火坑。我給你半年的時間,依過去的經驗和人脈,再從事老本行,我支柱你,不用押金,前三個月,免費供貨給你,你要不要?」男兒膝下有黃金,吳旺還是跪下來,感謝我曾祖母大恩大德。
各位看倌,您們會不會質疑,我怎麼多次,把妓女和水桶串連在一起?民國67-68年,我在左營海軍官校服役,預備軍官,少尉軍醫。我另有一位大學同學,也在左營服役,他是某驅逐艦軍醫,兩人偶爾,假日相約,出營區散心。
某天,午後3-4時,來到左營軍港外,逛附近商店街,看到不少阿兵哥,在某店家門口排隊,趨前探就竟,發現竟是軍中樂園。門廳走道,牆邊掛滿美女相框,相框分兩層排放,擺得滿滿無空隙,不是ㄧ、二十位,而是三、四十位,環肥燕瘦,鶯鶯燕燕,可謂美女如雲,讓人眼花撩亂,還好,她們不用花名代替,而是用房間號碼編號,省掉抄筆記之煩。
當年,我在海軍官校,月薪7千,而軍中樂園門票一張多少?只要一百。三餐和住宿,國家供應,用月薪可買70張嫖客券,等於一個晚上,可以有2、3個女人陪睡,比後宮三千佳人的皇帝,差不到哪去!當然,我們不會如此做,否則,我退伍,哪能有12萬郵局存摺,交到我母親手上?
我兩很好奇,不跟著其他阿兵哥,全都是穿便服,理三分頭的阿兵哥,去擠小鐵窗,排隊買嫖客券,我兩像紅樓夢裡的劉姥姥,逛起大觀園。第一個發現,走道兩邊,小房間成排,美女的門口擺滿私人東西,如水瓶、報紙、雜誌等,每樣東西代表一個人在排隊。在本島,眾阿兵哥穿便服,不像金門、馬祖等離島,穿著軍服,正好可用鋼盔佔位子。不是美女的美女,門口少有人,甚至無人佔位子。聰明人應該選醜女,少人候補,才有充裕的時間,慢條斯理,充容不迫,滿盈的溫存。所以,我發現,又老又醜的女人,打開房門送客時,卻跑出年輕,英挺又帥氣的阿兵哥。
第二個發現,女人打開房門送客時,男的,滿臉春風地走出來,還一隻手抓著褲頭,整理衣服;女的,看到不少「不是鬼」的男人,包括我兩,圍著她看,瞬間,羞紅著臉,低垂著頭,露著雪白的粉頸,穿著睡衣睡褲,雙手捧著塑膠臉盆,裡面裝著7分滿的水,往最裏頭洗滌室走去。約5分鐘後,再捧著一盆清水回小房間,放好水盆,然後走到門口,半掩著門,半探著頭,若有男人,臨時中意了,就快步上前,閃身進門,房門關上,把春光鎖在裡面。
當女人捧著水盆,往洗滌室走去,因門沒關上,我兩從門口往房內探望,很小的房間,約兩坪 ,僅夠擺一張床和一張床旁桌。房內有桌子,沒有椅子,床上鋪著棉被,放著兩個枕頭,床裏頭,放著一台小型收音機,床上有壁櫃,放著17寸小台黑白電視機。裡面設備簡陋,沒多大裝飾或佈置,但感覺上還算乾淨。
那盆清水幹啥?我很好奇,洗手?擦臉?擦澡?洗重要部位?何重要部位?自己想啦!不要問我。辦事前洗,還是辦事後洗?女的幫男的洗,還是男的自己洗,或是男女互洗?我不知道,我同學也不知道。兩人商量結果,時間還早,不如買票,也買體驗,找個女人聊天問究竟,不過,兩人心裡有數,不可亂來,要把持住,否則,軍醫官逛軍中樂園,罹患梅毒、淋病、菜花、第一型泡疹等花柳病,會被軍中同袍笑掉大牙。
我同學說,他不敢保證是柳下惠,美女坐懷不亂,不如買個保險套,以備不時之需。我說,「安啦!沒問題!」我自認定力夠,我不需要。結果,買完嫖客券,到四周商店繞了一圈,照樣買不到保險套。當年,愛滋病尚未成為氣候。
兩人隨便找個房間進入,成為入幕之賓。事後,他問我,怎麼樣?我說沒怎樣?我反問,他抓抓頭,笑笑的不回答。各位看倌,我有沒有怎樣?我說沒有,您相信嗎?隨您們了,我懶得再三辯駁,清者自清。接著,我要說的是那盆清水幹啥?下回分曉。吳春後來如何脫離火坑?如何從良?下回分曉,敬請期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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