彰化小西巷的往昔 (遠渡黑水溝的家族) 第七十二回:連夜狂奔小西巷

彰化小西巷的往昔
(遠渡黑水溝的家族)
第七十二回:連夜狂奔小西巷
上回提到,林昌生無所不用其極,意欲挽回那短暫的婚姻,最後,竟然採用最激烈的手段,吊死在我家門口屋簷下,「死給你看」!不!不是「死給你看」那麼簡單,怎麼說?林昌生連夜割了四、五十顆「林投」,幾乎割遍清水沿海沙丘的「林投樹」,全掛在我家屋簷下,表示他將化成厲鬼,如「林投姐」般進行報復。天啊!很可怕的詛咒啊!這詛咒跟隨我家好幾代,我能不恨嗎?如果能找出林昌生葬身之地,縱然違法,即使送法辦,我也要把他耙出來鞭屍!不僅是洩恨,也要把這詛咒從我這代破除!
違法又如何?送法辦又怎樣?活到這把年紀,死都不怕,不怕天,不怕地,還會怕違法、送辦?我內人的堂弟,「仁」字輩的,她七叔的二兒子,唸台大藥學系,大一時,因好玩或好奇,挖別人祖墳,將頭顱拿來把玩。其後人哪會嚥下這口氣?當然吃上官司,纏訟甚久,也被學校退學。經此挫折,知道法律的可怕和魅力,痛改前非,臥薪嘗膽,一心向學,重新考進台大,不過,不再是藥學系,而是法律系。
如果林昌生後人告我,我就請柯大國手,當我訴訟代理律師。他有後人嗎?沒!吳棗月事慢了兩天,好家在,還是來了,沒有懷孕。縱然懷孕,也會把孩子打掉吧。林昌生吊死在我家屋簷下,哪來後人?他唯一的後人,是與大甲酒家女「麗美」,所生的私生女,已家破人亡,肯定不會認祖歸宗,也沒地方可忍!鞭屍林昌生這個爛人,有何懼?
如果,我知道柯大律師,喜歡把玩死人的頭顱,我會建議他唸醫學系。民國60年,我大學二年級,解剖學和組織學,是兩門最吃重的課程,卻是我最喜歡,也最有成就的兩門功課。每根骨頭的粗隆、切痕或結節,背得滾瓜爛熟,也因此,愛上了拉丁文和希臘文,也為此,才發現自己有繪畫天份。解剖學等醫學術語,不是拉丁文,就是希臘文。畫人體骨頭、肌肉等素描,有利於解剖學的背誦。
人體各根骨頭的解剖學認識,包括脊椎骨、薦骨、坐骨、腸骨或恥骨等,學習不難,較難的是頭顱,相關解剖學位置,難有立體概念,學不來。五至十名學生,分配一箱大體老師的骸骨,我趁假日,唯一帶回家的是頭顱,害得家人嚇死了,膽戰心驚,不敢靠近,幾個妹妹怕得,連著幾個晚上做惡夢,驚叫連連。我再也不把骸骨帶回家。
我自小膽小,不是鬥兇鬥狠的人,看到母親手指頭,被菜刀割傷流血,我都會嚇昏,站不住腳,幾乎癱倒的人,因在醫學院的訓練,還有醫院的磨練,每天面對死亡,每天看到死人,已成司空見慣。人嘛!活著,是活生生的人,有情有愛的人;死了,變成一具臭皮囊,人見人怕,人見掩口鼻的爛垃圾。
民國74年,父親過世,母親不忍父親死第二次,選擇土葬。民國88年,母親過世,生前交代不火化,她怕火燒,又死第二次,所以也選擇土葬。民國100年,26年過去了,擔心再拖延下去,父親「撿金」時,骨頭全腐了,撿不到骸骨,所以,大嫂決定,這年無論如何要「撿金」。為何說「撿金」?死人下葬,家屬習慣給往生者穿金戴銀,故有「撿金」之別稱。從墳裡挖出的金戒指、金項鍊或金手鐲,對窮困潦倒的後人,也可抵遷葬或進納骨塔的費用。
為了配合父親,我母親也一起「撿金」,好同時安葬同一墓穴。母親葬於秀水公墓,父親葬於彰化市第一公墓,父親的墓穴地理位置好,向陽,開敞。大嫂說,陰宅先生推崇父親墓穴,好地理,會庇蔭後代子孫,所以,兩人「撿金」後,再回葬到父親原來的墓穴。
家人有些擔心,怕母親屍骸未全化,若未全化該怎麼辦?當母親掘墓後,發現棺木完好如初,用斧頭一刀刀劈開棺木時,檜木的芬芳撲鼻,瀰漫四周。母親生前,很在意棺木,她說:「人死了,唯一得到的,是那口棺材。」年輕時,我賺錢比我大哥多,父母親喪事都是我花錢;老了,我大哥賺錢比我多,撿骨下葬和其他祖先進塔,都是大哥花錢。我孝順,當然謹記母親遺言,花大錢買上等棺木,全是厚重檜木所製。
花了九牛二虎之力,「土工仔」撬開了棺木,我們擔心的事真的發生,母親的屍骸未全化,仍存留些許屍塊,特別是胸廓地方。「土工仔」退避三舍,閃往一邊說:「還要多一層工,須再製,去屍塊。」當我知道,母親遺骸須火燒,我不忍,也違母親遺願,當每個人都閃得遠遠的,不敢靠近,包括我家人。我沒多思考,踏前跪下,紅著眼眶,徒手拿起母親胸廓,一塊塊剝除上面的屍塊,黏黏稠稠的屍塊。
我大嫂指著我,對「土工仔」說:「她的兒子是醫師。」「土工仔」才不情願地靠過來,戴上粗布手套幫忙撿骨。整整半年,雖然雙手用肥皂,洗了又洗,用刷子,刷了又刷,上面仍有屍臭味,我沒害怕,也不噁心,那是我死去媽媽的味道。
林昌生吊死在門口,我家人,包括大人和小孩,全嚇死了。家裡變成凶宅,誰不害怕?買舊屋,除了海砂屋、輻射屋,最怕的是凶宅,那間老屋沒死人?但老人壽終正寢,不算凶宅,自殺、他殺或意外死亡,才是凶宅,死者死不暝目,死不甘心,陰魂不散,冤氣和怨氣沖天,才可怕。林昌生吊死鬼,除了舌頭外露,當然眼睛圓睜,死不瞑目。我家人只好落荒而逃,頭也不回,儘快遠離是非之地。
光緒29年(明治36年,西元1903年),53日,端午節前兩天,我曾祖父母率領一家大小,包括我小曾祖母黃市,吳祥、邱桂妹夫婦和襁褓中的吳火生,以及吳棗、吳桃、吳鳳和吳凰四姊妹,總共十口人,攜帶貴重細軟,紅布巾裹著祖先牌位,連夜狂奔彰化市小西巷。吳桂香已出嫁,是蔡家人,不是吳家子弟,當然,沒跟著走。我曾祖母僅在意紅眠床,過兩天,再雇人,將自己的和邱桂妹的紅眠床,運往彰化,至於其他傢俱,都全留給黃集夫婦。
我曾祖母一直懷疑,自己的二妹黃集,跟老公有曖昧關係,蛛絲馬跡有,但查無實據。當年,我曾祖父母剛結婚,暫住娘家,用薄木板勉強隔出一間臥房,夫婦夜夜纏綿,甜蜜恩愛,兩個妹妹聽在耳裡,看在眼裡,春情蕩漾,難自抑,大妹黃市就是趁老公,半夜下工,在廚房洗澡,僅布簾遮掩情況下,自行闖入,投懷送抱,成其好事。搞到後來,珠胎暗結,還死皮賴臉,硬往我家送,變成二房小妾,以致,我曾祖母難免口出惡言,沒給黃市好臉色。
我曾祖母也認定二妹黃集,不學好,也學大妹黃市,依樣畫葫蘆,男歡女愛,在廚房,偷色偷情去。自從黃集嫁給陳進後,我曾祖母當然不了了之,不再去攪醋缸子,免得壞了黃集夫婦感情。是否真有一腿?除了黃集,我曾祖父心裡最清楚。我家清水房產,低價,半賣半送,過戶給黃集,我曾祖父沒反對,點頭應允,似乎應證兩人真的有相好過,才會乾脆贈房產,減輕我曾祖父良心愧疚。
為何我那麼痛恨,林昌生這個大爛人、大惡魔?為何我說,林昌生家破人亡,也害我家同樣家破人亡?林昌生懸梁那天,我曾祖父嚇得倒地昏迷,沒了呼吸,全身痙攣,口吐白沫,不醒人事,經吳桂香、蔡進財夫婦,還有黃集、陳進夫婦,不約而同,趕過來幫忙,吳桂香手足無措,哭喊著:「爸爸!不要這樣,趕快醒來啊!爸爸!您不要死啊!」黃集默默不語,紅著眼眶,猛流眼淚,但手不閒著,用右手大姆指甲,緊掐我曾祖父人中。
蔡進財則用粗糙的手掌,猛甩我曾祖父兩邊臉頰,好像不醒來,勢不罷休,甩得臉頰通紅腫脹。陳進也硬擠進來,兩腿跨坐我曾祖父胸前,一雙厚實結繭的手掌,用那關節嶙峋的十根手指頭,拼死拼活,狠命地猛掐我曾祖父雙肩胛骨。若非我曾祖父已昏迷,蔡進財的狠甩,陳進的狠掐,活著的人保證痛得驚呼哀嚎。
經過眾人手忙腳亂急救下,我曾祖父突然胸廓往上鼓起,長長地深吸一口氣,但停住了,憋了近一分鐘,才緩緩吐出氣來,嚇得眾人以為斷氣了,吳桂香幾乎要放聲大哭,趕快雙手摀住嘴巴,不要哭出來。我曾祖父開始有呼吸了,也慢慢地回神了。眾人又七手八腳,把我曾祖父抬進屋內床上,由吳桂妹照顧著。
民國65年,我在台南陸軍804總醫院實習,小兒科實習有兩個月,小兒科是804的強項,在南部小有名氣。某日,跟著小兒科主任查房後,主任離去,我仍留在嬰兒病房,把查訪情形和個案現況,書寫在病歷上。突然,某床嬰兒,肺炎患者,突發全身抽搐痙攣,眼白上吊,口吐白沫,唾沫也從兩鼻孔,持續湧出,唾沫塞滿口鼻,怎能呼吸?也保證嗆進肺部,吸入性肺炎會更加重病情,我驚呼求救。此刻,嬰兒命在旦夕,我手足無措,僅能呆立現場,等醫護人員推急救車趕來嗎?怎辦?實習大夫缺臨床經驗,不知如何是好,僅能讓嬰兒側躺,避免口沫嗆入氣管。
接著,不假思索,管它是否有用,我用右手食指掐嬰兒人中,沒用,口沫持續湧出和噴出,說時遲,那時快,沒等醫護人員推急救車進來,車上才有抽吸器,我直接反射,臉趴上去,用嘴巴吸嬰兒口鼻的唾沫,然後吐掉,反覆吸了兩、三次。
事後,我被叫進辦公室,主治醫師說,欽佩我的愛心,不過,卻是危險的舉動,會把一些不明的細菌、立克次體或病毒,攬到自己身上。這是真話,個人生命交關,不能輕忽。不過,嬰兒有救回來,平安出院。「視病猶親」不容易,難做到,若是自己的孩子,每位爸媽都會學我如此作,捨命為親人,這就是親情。
其他人陸續衝出來,此時,跌坐地上的曾祖母,吊白眼,手腳抽搐,急促地呼吸著,意識不清,也幾近昏迷。只有吳棗和吳祥,一邊拍著、撫著母親胸口,一邊抱著母親,淚流滿面哭泣,不讓母親倒下外。下面最小的三個妹妹,還有媳婦邱桂妹抱著嬰兒吳火生,四人嚇破膽,躲在屋內,連探頭都不敢。
兩個大男人,力氣就是大,一手在腿下,一手在背後,合力抬起我曾祖母,往裡間床上放。接著,日本巡察得報,三、四人趕過來,迭聲罵著「八軋鹿」,拉起草繩,掛起「立人免入」告示,找人放下屍體,進行勘驗等,搞得我家亂成一團。
經此折騰,雖已搬離清水,來到彰化,我曾祖父身體沒見好轉,每天仍病懨懨,氣虛體弱,躺臥床上,無法下床,整個家都由我曾祖母撐著。邱桂妹大湖娘家父母,專程來彰化探視,吳春和李山夫婦,也從東勢來關心,吳春娘家母親更是熱心,認為我曾祖父是驚嚇引起,找人來家收驚,連著數天,無成效,反更嚴重,食慾不振,憔悴消瘦,骨鎖形削,日甚一日。吳春娘家母親不死心,找來人稱「瑤山天池仙姑」的道姑,來家設壇抓妖,她說是林昌生變身厲鬼,遠來討命。
經過七三二十一天,設壇請神捉妖,我曾祖父仍不見轉機,狀況更壞。我曾祖母急了,我小曾祖母更急,每天淚流滿面,不眠不休,在床沿照顧,有空的話,就跪倒神案前,雙掌合十,祈求觀世音菩薩救苦救難。我曾祖母也每天必到南瑤宮,跪求媽祖顯靈保命。等到後來,我曾祖父命懸旦夕,氣若游絲,進入彌留狀態,緊急送彰基,已天人罔效,待了兩天,晚間大量嘔血後,一命嗚呼,走完這一生。我曾祖父吳勇,福建安溪,我吳家遠渡黑水溝的第一代,生於同治元年(1862年),歿於光緒29年(明治36年,1903年),享年42歲。
我說的家破人亡,不僅指我曾祖父,連我小曾祖母也人亡了!各位看倌,我恨啊!我耙出林昌生屍骸,鞭屍千萬下,也無法解心頭恨啊!現在回想,仍心痛啊!誰能為我評評理,討句公道!我小曾祖母,不僅深愛我曾祖父,更以我曾祖父馬首是瞻,事事項項,都倚靠我曾祖父,因小妾就是沒地位。雖是同胞姊妹關係,我曾祖母強悍,愛恨分明,儘管姊妹情,多所隱忍,極力壓抑,那嗆辣的個性,仍讓人難受,每回,害得我小曾祖母,躲在暗處飲泣,或夜晚,縮在我曾祖父懷裡,哽咽抽泣。
由於我曾祖母的母老虎態勢,讓我曾祖父和小曾祖母,更是手牽手,心連心,抱一夥,互取安慰和溫暖。當我曾祖母年紀越長,孩子大了,煩惱事多了,且賀爾蒙少了,與丈夫的激情退了,對丈夫的管控不再嚴厲,順我曾祖父的性子走,更讓兩人,日日夜夜,膩在一起,愛在一起,如膠似漆,水乳交融,一刻也不分離。
早期,我曾祖母小心眼,可以下命令,禁止我曾祖父和小曾祖母同房,除非她應允。我曾祖母可是佔著茅坑不拉屎,她自己煩了,累了,睏了,不想溫存,也禁止老公跟小妾纏綿。若非我曾祖父抱著破斧沈舟的決心,「老子就是不跟妳玩,看誰拼得久!」後來,我曾祖母軟化了,睜ㄧ眼,閉一眼,稍微放行兩人恩愛去,總不能玉石俱焚,兩敗俱傷吧?
回想看看,我曾祖母的強悍有多厲害,吳桃和吳凰,是我小曾祖母親生女兒,結果呢?小孩命名,不經過我曾祖父,也不詢問生母,都是她說了算。不僅如此,平時與孩子關係上,口口聲聲,她是孩子唯一的母親,把我小曾祖母當無物。至於,家裡大小事,我小曾祖母不僅難置喙,連吭聲都不敢,就是放屁也要隱忍。如今,我小曾祖母的良人沒了,依靠沒了,少了一生中唯一的支柱和溫暖,那份無依無靠,孤獨和孤單,您能了解嗎?您能感同身受嗎?我小曾祖母投河自殺了!
我曾祖父,從彰基移靈回家,我小曾祖母沿路撫屍痛哭,寸步不離,傷心欲絕。到家後,連著兩天兩夜,我小曾祖母哭個不停,哭到眼淚乾了,再也流不出眼淚;也哭到眼皮腫成包,眼睛咪成一條線,沒看到眼白,也看不到瞳孔。這種哭法,讓人擔心,我曾祖母多方勸慰,「大妹,不要哭了,人死不能復生,姊姊不捨,妳不要這樣,自己身體要緊!」這話阻止不了悲傷,我小曾祖母反變本加厲痛哭,哭到眼睛内眥滲出血來。清水娘家父母趕來探視,也多方勸慰,都無效,她變成另外一個人,除了哭以外,不再是人了。
第三天,我曾祖母起床,沒聽見我小曾祖母哽咽或抽泣,也沒看見人影。喊了無數聲,「黃市!黃市啊!」都沒人回應。我曾祖母心怔了,有不好的預感,最近眼皮直跳,擔著心,暗中祈禱千萬不要出事。我曾祖母衝向天井找人,跑往外頭茅廁尋人,都不見人影。我曾祖母驚嚇了,心知不妙,趕緊大聲呼喊,吵醒吳祥夫婦和女孩們,大家慌成一團,一起找人。也找來吳春娘家父母,發動左右鄰居,協助找人。後來,也驚動日本官衙,發動日本軍人和社區居民搜尋。
女人若有綁腳,三寸金蓮邁不動,肯定走不遠,半徑500公尺,已是很大的範圍。然而,黃市不像吳家第二代,吳棗、吳桃、吳鳳和吳凰,四姊妹等有綁腳的,沿海地區平埔族,不時興綁腳的,她是天足,範圍要擴大到好幾公里。隔了兩天,日本巡察來通知,遠離市區的郊外,大肚溪畔看到女人的繡花鞋,鞋邊繡著「吳家姊妹刺繡坊」,不知是否與黃市失蹤有關?
我曾祖母聽到我家刺繡坊店號,不禁眼眶泛紅,淚水直流,「天啊!完了!完了!會不會投水自盡?」我曾祖母由吳祥陪著,來到大肚溪邊,只看到黃市平常穿的繡花鞋,但看不到人影,更應證我曾祖母的擔心,她開始怕了,「完了!我命苦啊!我如何獨自撐起這個家啊?」日本官衙派人沿溪找人,我曾祖母也雇人,也是沿溪找人,甚至往出海口和海裡找。
然而,了無訊息,雖說死要見屍,但找不到屍體,怎麼辦?後來,日本官衙開出了死亡證明書,就此結案。我家人才認清事實,我小曾祖母投河自盡了!全家人哭成一團,哭聲震天,天地同哀。同時間,吳家死了兩口人,其悲慘豈是雙倍而已?我小曾祖母,生於同治5年(1866年),歿於光緒29年(明治36年,1903年),享年38歲。
因遺體落水,流向出海口,沖往黑水溝,找不到屍體,所以,我小曾祖母是衣冠塚,與我曾祖父合葬在一起,讓兩人,生在一起,死也在一起。我曾祖父入殮時,棺木內,身邊就放一套我小曾祖母的衣服、鞋子和帽子等。數十年後,第一次撿骨,將我曾祖父遺骸放入金斗甕,金斗甕內,重新放一套我小曾祖母生前保留下來的衣服,又把兩人合葬在一起。
後來,奉安秀水納骨塔,共有8位祖先,8個塔位,其實,應該是9位祖先。吳勇只有一個塔位,但吳勇名字下面,有括號,用小字寫著「吳黃市」,表示兩人同在一個金斗甕內。兩人進塔也在一起,要讓他倆互相「愛你一萬年」。我家如何在小西巷,重新奮發過活下去?下回分解,敬請期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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