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之將至喜相迎：（一O三）樂觀以對剩歸途

老之將至喜相迎：（一O三）樂觀以對剩歸途

作者：吳聰賢醫師

幾天前，1月13日（週一），我研究所學長，某中部縣市衛生局退休首長，第一時間，用Line傳來回應：「小時候，我也曾用鐮刀除草，尤其在溝渠邊，印象中，常會看到草花蛇，偶而還會見過毒蛇，如雨傘節、飯匙倩...等，請問吳醫師，現在還看得到草花蛇嗎？拜讀您的大作，經常會讓我回憶起當年/童年時光，謝謝您帶我走回時光隧道，也讓我想起昔日先父先母，含辛茹苦扶養的辛勞過程。樹欲靜而風不止，子欲養而親不待，走筆至此，已不禁淚眼盈眶。再次感謝分享。謝謝。」從這位老首長的描述，肯定是農家子弟出身，真的假不了，假的真不了，不僅幫父母割草，還常在草叢裡，看到草花蛇，甚至遇上雨傘節、飯匙倩等毒蛇，我不是農家出身，我是假莊稼漢，從頭到尾，自我摸索，我全然是門外漢，相較之下，我自嘆不如。說到蛇，不管是無毒蛇或有毒蛇，即使沒有咬到我，都嚇死我了。20幾年前，我田地後方，靠近灌溉溝渠處，我就見過一條大蛇，長約2米，身體最粗處，少說有我手腕粗，我沒接觸過蛇，對蛇完全沒有概念，我不知道是什麼蛇，也不知道有毒或無毒，只是嚇得往後退了10幾步。還好喔！相看兩害怕，我看到蛇害怕，蛇看到我也害怕，我直往後退，蛇則驚慌失措地，即刻爬進溝渠裡，隨著水波游走，從此永別，不再見面了。附近鄰居，緊鄰我田埂，在溝渠邊，搭建了一間簡陋雞舍，養了3、4隻雞，我猜測，蛇可能為了吃雞飼料、雞屎，甚至整隻雞，而盤據在那裡，不知盤據多久了，因看到我而嚇跑了。就是為了這條蛇，害我2、3個月，不敢靠近溝渠，以致剛種植的3、4棵荔枝樹，採用堆土壓條法繁殖的，我衛生所老病號贈送的，因照顧不周，被草覆蓋，沒照到陽光而枯死，我深感遺憾，種不成荔枝，我半顆荔枝也沒吃到。

醫學生時代，外科學有教過毒蛇，幻燈片上，看過圖鑑；彰基時代，從事外科工作，大型海報上，也看過毒蛇圖鑑；衛生局時代，疾管科負責毒蛇血清業務，照樣看過毒蛇海報圖鑑，雖然不時接觸到毒蛇圖鑑，但除了眼鏡蛇（又名飯匙倩）較易分辨外，其餘的毒蛇，我根本難以區別鑑定，一竅不通，一問三不知，尤其當場見到時，人都嚇得逃之夭夭了，哪會去鑑別那種蛇？有毒或無毒？至於何為草花蛇？我也不懂，聽都沒聽過！後來，這位老首長又傳來訊息，特別說明和指導：「草花蛇，台語稱草尾仔蛇，成蛇大約30公分左右，蛇身約成人手指大小，身上有條紋，頭部是圓弧形，不是三角形，據說是無毒的蛇，嗜吃青蛙、幼小老鼠等。」說歸說，下次碰上，我也認不得。也是20幾年前往事，我田地前面，緊鄰產業道路處，曾見過一條蛇，較小隻，不到1米長，身體細小，我看到牠，我害怕，我後退，不敢靠近；牠看到我，更加害怕，驚恐萬分，到處亂竄，後來，爬過田埂，逃進隔壁田裡，躲得無影無蹤。10幾年前，我挖掘腐爛的樹根，從洞穴裡，挖到一處蛇窩，有6、7隻小蛇，蜷曲在一起，沒睜開眼睛，僅細微蠕動著，我沒動手，小小幼蛇，我不忍心拿鋤頭打死牠們，因怕母蛇在附近，我也是落荒而逃，逃得遠遠的，不敢靠近。好理家在的，除了這三次看到蛇外，往後再也不曾見過了。我田地後方，緊鄰灌溉溝渠處，不僅雜草叢生，且成堆垃圾廢棄物的，近一個月來，我除草又清理的，怎會沒發現蛇？潮濕又隱密的地方，是蛇最好的藏身處，怎會沒有蛇呢？我猜測，應該是有蛇的，只是我坐在地上，不慌張，不躁進，一分一寸，緩慢地挺進，一草一木，逐步地清理乾淨，若真有蛇的話，早已搬家離去了，哪會現身驚嚇我？

我這位老首長，也退休多年了，年紀跟我相仿，也是70左右的老頭子了，俗話說得好，父母在尚有來處，父母走只剩歸途，什麼是「歸途」？老家是歸途嗎？錯！年老父母都走了，走去天曹地府了，再也看不到人了，哪還有老家？老父母的家？緊接著，自己年紀也差不多了，換成我們要走向天曹地府了，往歸宿的旅途中，沒有回頭路，沒有反悔路，沒有暫停，更沒有休止符，只能一步一步地，永無停歇地，往前直走。子欲養而親不待，這是人生的悲劇，也是人生常見的輪迴，父母在世是，不懂得盡孝道，父母往生了，再多的遺憾也彌補不了。每回，夜深人靜，上完夜間門診班，在彰化市的中山路上，在烏日區的中山路上，尤其是大度橋上，開車回家的途中，四下無人，萬籟具寂，路燈昏暗，不禁想起過往，憶起父母的辛苦，含辛茹苦，為了孩子，永無止境的操勞，內心滿懷心酸，忍不住紅了眼眶，有時還老淚縱橫，顧不得也有其他汽車在等紅綠燈，毫無忌憚地，有如小孩子般，有如脫韁野馬般，放聲哭出聲來，我哭我的，管別人啥事？嘴裡直喊著：「阿母！對不起！我錯了！我不孝，我對不起阿母！在天之靈的阿母，原諒孩子的不孝啊！」但是，哭歸哭，仍得擦乾眼淚，我要忍住哭泣，馬上要到家了，不能讓老伴看到我哭腫的雙眼，她會狐疑，她會擔憂，你怎麼了？哪裡不舒服？有病痛嗎？受了委屈嗎？人生僅剩歸途，我要勇敢面對，也要樂觀面對，更要給老伴樂觀，我樂觀，老伴也就樂觀；我悲觀，老伴也跟著悲觀，我不能有半絲悲觀給老伴，牽手一生，老來伴，人生只有一輩子，未來的日子，我可是老伴的頂樑柱呢！（114年1月18日完稿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