彰化小西巷的往昔
(遠渡黑水溝的家族)
第十三回:命中注定吳松改
我曾祖父,第一個孩子,2歲男孩,吳松,在大人不注意下,掉進大甲溪,等大人發現,緊急跳進溪裡,將孩子撈起來,不知孩子掉進水裡多久了,沒呼吸,沒心跳,臉色紫黑。我曾祖父母驚嚇過度,只會嘴巴呢喃著:「完了!完了!」僵在一旁,六神無主。
結果,在曾祖父的客父,有如生命中的唯一機會,不能失去的機會,不死心,不放棄,打死不退的精神和毅力支撐下,以打漁人家土方急救術,硬撐近一個小時,終於將小孩從鬼門關前拉回來。真的是奇蹟,比我仰慕的魔術師劉謙,他常說的「見證奇蹟」,還要奇蹟千百倍。
吳松的復活,不是個人奇蹟,也不是吳家或潘家奇蹟,也不是老天的奇蹟,而是人類數百萬年來演化的奇蹟。神蹟?算什麼?穿鑿附會,騙人的。當然,奇蹟以外,還要加上天時、地利和人和等巧合。
所謂天時,恰巧12月天,天寒地凍,氣溫低於攝氏10度以下,哪會是今日地球暖化情境下,12月天還有26、27度?身上還穿短袖夏衫呢!所謂地利,冬季,台灣枯水期,大甲溪水流遲緩,斷斷續續,若是雨季漲水期,孩子早被沖到百十公里遠,甚至沖至我曾祖父的來源處,黑水溝。所謂人和,客父母心目中,早已認定吳松是他們潘家唯一的香火,唯一僅存的希望,永不替換的燈塔,當然拼死拼活,跟牛頭馬面拔河,豈能輸?即使閻羅王的生死簿,也要硬搶來塗改。
結果,奇蹟發生了,孩子從鬼門關救回來了。客父母內心的激動,更勝於欣喜,大魚大肉,千畝房產,妻妾成群,都是欣喜的,但贏得千古萬世、傳宗接代的香火,才是激動。老祖宗說的「無後為大」,「大」者,人生大事也。
我曾祖父母,全程看在眼裡,感動在心裡,激動得全身顫抖,兩人抱著痛哭,直到我曾祖父出聲,「好家在,老天有眼,吳家祖宗有庇佑,孩子回來就好,孩子回來就好。」我曾祖母聽到我曾祖父說「吳家祖宗有庇佑」,懶得去體會,她心中已有底了,關於孩子的未來,命運的走向,她不再擔憂和疑慮,她已尋到指引的明燈了。
她不必說出心中話,不用跟老公商量,也不完全說破或說死,已經知道如何走向光明大道。我曾祖母內心這樣想,「孩子我生的,我說的算,要怎樣,就怎樣!老公要聽我的。」吳家世代交替,永遠是女人強勢過男人,男人要認命,我不認命也不行,我也要告訴大兒子,認命喔!
我崇拜的偶像,劉謙,年輕帥氣,65年次,現年39,高雄人,國際著名魔術師,被譽為「華人界的驕傲」。旅美棒球好手王建民,曾被譽為「台灣之光」,跟華人界相較,可差了一截。台灣只有2300萬人,華人界則近15億人口喔!
劉謙,2011年,獲得世界最高等級FISM(國際魔術聯盟世界魔術大賽)年度魔術師大獎。2012年獲頒世界魔術最高榮譽,美國好萊塢魔術藝術學院的「全球年度魔術師獎(The magician of the year by the Academy of magical art),成為歷史上首位獲此榮譽的華人。2013年,獲頒歐洲電影及藝術界歷史最悠久的「格羅拉魔術大師金獎(Golden Grolla Award-Master of magician)」。2013年,魔術界偉大傳奇人物大衛•巴格拉斯,親自將大衛•巴格拉斯國際魔術獎(David Berglas International magic award)頒給他。
劉謙,於2009、2010、2012、2013年,四度登上中國中央電視台春節聯歡晚會表演,也連續4年登上福布斯中國名人榜。他在台灣、中國大陸和日本等,有大量的粉絲。我多次在電視上,看過他的演出,確實瞠目結舌,精彩絕倫,華人之光,不虛此名。
自從我曾祖母,對吳松的未來,心中有底後,判若兩人,對客父母客氣又尊敬,「阿爸!阿母!」叫得自然,也叫得甜。以前,時刻防著兩老,如防賊,臥房門關得緊,錢財守得緊,擔心被偷了,被搶了;也把兩老當外人,將吳祥看得緊,抱得緊,寸步不離。
如今,把兩老當親爹、親娘看待,進進出出,喊爹、喊娘外,會主動煮飯、洗衣和打掃,好東西會留給他們吃,也會請兩老幫忙照顧吳祥。人,不僅「心轉,路也轉」,連福氣都轉來了。何福氣?往後日子,如雨過天晴,如大地回春,路走得順遂又寬廣,後敘。
客父母,經此大波瀾,嚇都嚇死了,所謂「一朝被蛇咬,終生怕草繩」,把吳松看管得寸步不離,時刻抱著,分秒摟著。兩老擔著心,如果我們睡著了,我們打盹了,孩子有腳,大甲溪就在屋旁,管不住孩子的腳,於是兩老想出了辦法,隨時用繩子套在孩子身上,繩子的另一頭,不是綁在客母身上,就是綁在客父身上。
很好笑,把孩子當寵物狗般養著。若是以前,我曾祖母可能會發飆,會抗議,虐待我兒!如今,自己也覺得好笑,還大聲附和,「好耶!好耶!我們家的小狗,好可愛喔!」我曾祖母也避開,從此不提「吳松」兩個字,一定避掉姓氏。
光緒年間,早期的台灣,會對孩子造成危險的,溺水排第一,再來就是營養不良和惡體質。其實,不僅清朝末年如此,連2300年前,東周戰國時代,活了83歲的孟子,也如此說「人飢己飢,人溺己溺」,可見飢饉和溺水常見。當然,傳染病也盛行,否則,日本據台時期,台灣人口不會只有600萬。
游泳是基本求生技術,我唸國小時,隨著班上同學,到彰化近郊的溪水,北邊,彰化後火車站附近,火車煤炭添加場的溪流;南邊,靠近花壇方向的排水溝,玩水兼摸蛤。對小孩來說,玩水就是好玩,樂不思蜀,太陽西斜了,都不擔心被家人罵,還不回家。60年過去了,目前,溪流不見了,排水溝變成臭水溝。環境變遷,回不到過去。
直到唸初中,我才到游泳池,真正的學習游泳。年紀越大,越孤獨,沒朋友,獨來獨往。民國50年代,彰化市唯一的公家游泳池,只有一處,就是三民路游泳池,如今已廢了,少年時代的記憶已不復存在。
我都是週日白天過去,較少週六晚上去。有腳踏車,就騎父親的腳踏車,沒腳踏車,也難不倒我,走路過去,大不了30-40分鐘。我家在火車站前破落的巷子內,所謂的「小西巷」,後來被稱為「醫師巷」,因巷內,同時間產生了4位醫師,包括我,而小西巷總戶數不到70。
我走中正路,彰化市最熱鬧的街道,然後右轉長順街,經過彰化縣女子商業職業學校門口,三民路游泳池就在眼前。民國57年,因九年國教,彰化女商併入國立彰化高級商業職業學校,原址創立彰化縣立陽明國民中學。
很奇怪,小西巷並非地靈人傑,反而是齷齪,龍蛇混居處。火車站附近小巷內,什麼最多?最高紀錄是4家旅館,只要走幾步路,抬頭就可看到4家旅館的招牌。旅館提供南來北往商旅「投宿」?別傻了,幾乎都是「休息」啦!「女中」都是色情皮條客。「女中」不是彰化女中,不要誤人名聲,它專指類似老鴇的女服務生。如果有男人不上道,女中會半夜敲門,問你要不要叫女人。
旅館多,沒什麼大不了,巷內有兩家大型酒家,才好玩,它們可是遠近馳名,名聲響亮南北的美人窩。當夜幕低垂,鶯鶯燕燕,若花蝴蝶,不停穿梭;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恩客,聞香而至,進出絡繹不絕。從我家拐出來,就正對著,名為「醉鄉」的酒家。
我是被酒家女,吃豆腐長大的孩子。我媽說,我小時候超可愛的,每經酒家門,就被眾酒家女搶著抱,搶著親吻,我身上不知吸了多少胭脂味。等稍長,國小中年級,也學大家,半夜不睡覺,趴在豬舍外,找洞窺視酒家女洗澡。
很奇怪,一些較大的孩子,繪聲繪影,說他們看到酒家女的大奶子,我發誓,我偷看了5-6次,一次也沒看到,若騙各位看倌,我長不大。這種燈紅酒綠的壞環境,不是流氓街,竟是醫師巷,不是出污泥而不染,而是老天找人尋玩笑吧!
我去游泳池,只要目的有兩點,第一點,當然是學游泳,哪天我如祖先潘松,跌落大甲溪,彰化是大肚溪和濁水溪,誰會來救我?我不僅自己學游泳,結婚後,也要內人學游泳;有了孩子後,我也要孩子學游泳,免得重踏潘松覆轍。
第二點,找尋性興奮,初中生不大不小,小不隆冬,交女朋友還小,也沒勇氣,還可能被虧小不點,只得到游泳池找刺激,而且,當時兩家酒家已關門,哪裡去看酒家女洗澡?在游泳池,常會看到大哥哥,教剛認識不久的大姐姐如何游泳。
兩人在水中,摟摟抱抱,會有點心動,但還好,不覺得刺激,等兩人離開泳池,女的欲迎還羞,扭扭捏捏,含羞待放;男的可尷尬,泳褲前面褲襠翹得天高,不時用雙手遮擋在褲襠前,有時,故意放下手,有意無意,向女的展示,害女的紅彩飛上臉。
也害我胡思亂想,想入非非,心跳加快,臉紅脖子粗。糟糕,看起來,我比我曾祖父吳勇,好不到哪裡去,遺傳到,也是色胚子一個。也可能小時候,常被酒家女親親抱抱,環境教壞,以致成為色變態狂。
多次看過此場景,婚後,帶內人去學游泳,我絕對不准任何男人,假藉教游泳,而靠近我老婆,游泳我自己來教,敬謝不銘。男人都是色情狂,獸性強,超噁心,毛手毛腳,我不可能接受,就連讓男人遐思、意淫,我也不能接受。我自己的老婆,我自己疼,別人甭想越雷池一步。
學游泳困難嗎?也不簡單,我自學了2、3年,直到高一,突然開竅,懂得換氣。蛙式是我的拿手,把我拋進大甲溪、大安溪、大肚溪或濁水溪,也不擔心淹死。我可以很輕鬆,不費多少力氣,用蛙式游超過一公里 ,也就是標準游泳池,50公尺 長,來回共20趟。有哪位看倌想學游泳,可以找我,不收分文,免費教學,惟,必須男客倌,否則我內人會抓狂。
因我祖先潘松血的教訓,我要求全家都要會游泳,我大兒子,在自家大學校運,游泳還得到名次。除了游泳,跑步、桌球都是強項,頂尖高手哩!我二兒子,游泳也在行,最愛的運動是游泳。
每次往返游泳池,必經過車水馬龍的中正路,人比車多,車也比人多,總之,人車都多,尤其人車超擁擠的「車路口」,就在此路段,車禍常見。某天,我走路過去,回來時,竟遇上大車禍,不是車子跟車子相撞,死傷慘重的大車禍,而是僅有一個小孩受傷的車禍,但那車禍,讓我當場嘔吐,也害我足足5-6年,活在夢魘中。
小孩,男的,4-5歲,尚未入學,被大卡車輾過,當司機下車,抱起小孩時,小孩還哇哇大哭,但小腸從破掉的肚皮跑出來,拉著長長的腸系膜,遛到地上來,而鮮血順著腸子往下淌。小孩近在咫尺,嚇死我了,我嘔吐,我雙腿發軟,不敢多看,提步走開。
當時,我還是初中生,沒有醫學常識,我猜,不是小孩救不活,而是小孩活不了一小時。剛好是暑假,回家後,不敢對父母講,我病了好幾天,就是無法下床。我以感冒瞞騙父母,我不想把慘案,再重複一遍說給父母聽。
可憐的現代人,古代人擔心小孩溺水,現代人不僅擔心小孩,也擔心大人車禍。每回,兒子、媳婦從台北開車回台中,我都要千叮嚀、萬囑咐,「開車小心」,小心開車是安全回家的路。我開車小心,30多年來,不敢開快車,不敢隨意超車,至今唯一的車禍,是兩輛機車搶道,其中一輛機車傾斜,倒向我,撞上我,我被告肇事逃逸,還上法院,後來無事飭回,女法官給我的勸告是,「隨時帶著名片,給對方名片,就不擔心被告肇事逃逸。」
這事還牽扯政風室介入,一言難盡,往後會詳述,暫且表過。還有,我會緊急煞車,或減慢速度,打死我也不會按喇叭,不像一般人猛按喇叭,甚至捶喇叭,這是有原因的,往後寫到先父部分時,會詳述,暫且表過,惟詳述時,已是30回、40回以後的事了。
自從我曾祖母,對吳松的未來有打算後,往後的日子,如雨過天晴,若春回大地,路走得順遂又寬廣。首先,來了好消息,我曾祖父母,大甲、清水,奔波多次,欲找間店舖創業,一直找不到合適的,如今,原木桶店老闆託人告知,清水街上,木桶專賣街,離原老闆店鋪百公尺遠處,有一家店舖,原本是布店,如今要轉手,出租或出售均可。
光緒年間,沒有塑膠原料,更沒有塑膠射出行業,日常用品都是木材製作,如木桶、木筷、木碗、木盤,飯桶、尿桶、糞桶、洗腳盆、洗澡盆都是木頭做的,所以整條街都是木桶店,不意外。我曾祖父從事木桶店工作,包括長山那一年半,已有近7年學習與工作經驗,早已能獨當一面。
聽到此消息,我曾祖父母,將吳祥托給客父母照顧,不耽擱,免得失之東隅,遛走好機會,緊快出門,前往清水。由原老闆陪同,來到那間店舖。房子有二進,前頭是店舖,中間是鏤空中庭,陽光直撒,空間明亮,很棒的開放性庭院,後頭是住家,一廳、一廚房和兩臥房,空間足夠,房間也夠。
我曾祖父喜不勝收,笑開臉,直誇好,讚不絕口,但我曾祖母沈穩,暗地裡,拉了我曾祖父衣角,我曾祖父會意,滿上收斂,不吭不響,由曾祖母來討價還價。我曾祖母開始挑剔,客廳牆壁有水漬,屋頂會漏水嗎?廚房屋樑有火炙痕跡,廚房是否曾失火?臥房牆角老鼠屎,臥房是否窟窿多,老鼠為患?店舖地面低於路面,下雨天街上泥濘,而店舖裡面卻可行舟?
曾祖母確實巾幗不讓鬚眉,句句話切到重點,店舖主人窮詞,對我曾祖母招架不住。進入開價、出價階段,主人開價5兩 銀子又10貫錢,我曾祖父哇一聲:「好貴啊!」再也講不出話。我曾祖父已跟曾祖母坦言,台北遠房族親結婚賀禮2兩 銀子,還在身上,木桶店一分一毫捨不得花,儲蓄了10貫錢;至於我曾祖母刺繡手工,幾年來,也存了近1.5兩 銀子,總數來到3.5兩 銀子再10貫錢,兩者相差有點距離。
我曾祖父無法可想,只會唉聲嘆氣,我曾祖母則藉勢利導,坦言不夠錢,若有調降空間,大家好商量。緊接著,我曾祖母開始攻防,過目不忘,思緒清晰,且用耐心來磨,除了仔細點出房屋各項缺失外,還跟店舖主人攀親帶故,喔!原來是遠房親戚等。
甚至滿清末年,外強虎視眈眈,鴉片造成民窮財困,台灣可能經濟崩疲等,不知從何處聽來的話,全部翻倒出來。最後,請求木桶店老闆表態,是否放棄買賣雙方的掮客費?經過數小時折騰,店舖主人,受不住了,只得妥協,最後底價,4兩 銀子又10貫錢,要者成交,不要者好散。我曾祖母愛到心坎裡,不考慮後果,馬上切結成交,以10貫錢為訂金,請人寫買賣契約書。
離開店舖後,我曾祖父犯愁了,哪裡找剩下的半兩銀子?搞不好,10貫錢的訂金,還可能被沒收。但我曾祖母胸有成竹,自信滿滿。兩人來到岳父母家,她估計,娘家父母的儲蓄,再加上大妹積攢的錢,應該勉強撐得過去。
我曾祖母怎會把腦筋動到大妹身上,難道她不怕大妹與曾祖父,重續前緣,難分難捨嗎?她不是抵死要保護自己的婚姻、自己的家?讓人想不透!我曾祖父在他岳父家,小聲問道:「妳要向岳父借錢嗎?有那麼多錢嗎?」我曾祖母點點頭,她內心想著,不僅向父母借錢,也要向大妹借錢。
其實,有很多事情,她是瞞著老公的。每回獨自到清水看房子,會順便回娘家看看,父母都會避著大妹,或者示意到外面,跟她談論大妹的事,「孩子已五、六個月了,妳大妹還是不死心。我告訴她,孩子可以斷奶了,把孩子留下來,找個男人嫁了,她總是哭哭啼啼的,不講半句說。」
找男人嫁了,這是最好的解決方法,把孩子留在娘家,或送回吳家,我曾祖母都可接受,但大妹不接受,苦著,熬著,等著,至今仍不給孩子命名,仍有期盼。
曾祖母盤算著,雖然懇求木桶店老闆不收中間人費用,少了賣方仲介費,我們買方這邊仲介費不能免,不給,太失禮了。每兩銀子1千文錢,4兩 銀子4千文錢,再加10貫錢等於1百文錢,合計4千1百文錢,仲介費賣ㄧ買二,賣方1%,買方是2%,也就是買方要給82文錢。一筆不小的錢,大約ㄧ個男人一年的收入。
另外,房子老舊,整修費不能少,再加上最簡單的傢俱購置費,金額也蠻大的。我曾祖母敢簽約下訂,她心裡是有底的,不像我曾祖父全無心思。
曾祖母估量,開口向大妹借錢,如果大妹堅持進吳家,這筆錢就不用還了,省下來;也讓大妹知道,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。如果大妹不再堅持進吳家,這筆錢就要還,所以開口借錢不能少,買房尚差500文錢,就讓大妹出,肯定她沒這筆錢,希望大妹知難而退。
如果父母要幫大妹,拿錢協助,正中下懷,不是從父母手上拿錢,不用還父母錢,雖老公被佔,不算好事一樁,總是不得不的圓滿收場。至於整修和家俱費用,娘家父母有多少借多少;沒有錢,往後再分期處理,也不遲。
我曾祖母想,臭男人拉屎,老娘擦屁股,我要如何擦,老娘決定,我說的算,所以,曾祖母內心的想法,懶得,也不願去說明,曾祖父ㄧ直被蒙在鼓裡,完全狀況外。
進了娘家,全家人坐下來。我曾祖母開始喊窮,買賣尚差8百文錢,再加上其他費用,總缺額是1千文錢,等於一兩 銀子,希望向父母和大妹借錢,以度過難關。大妹知道,這是自己此生難得的機會,拿錢進吳家,所以豎著耳朵,仔細聽姊姊說話。當聽到差額1千文錢,整個心盪到谷底,不禁悲從中來,紅了眼眶。
岳父看了不捨,默默不語,我曾曾祖父也不捨,卻多話,「這筆錢太大了,有如天文數字,怎會有錢?」結果,被我曾祖母狠狠踩了一腳,再也不敢吭聲。從簽約,到第一次繳款,有一個月寬限,第二次繳款也有一個月,不急著馬上決定。
等我曾祖父母回去,大妹淅瀝嘩啦,躲進房間,哭得很傷心。當父母的,哪有不陪著傷心?不禁罵道:「何苦!沒那個屁股,就不要吃那個瀉藥!給大家壓力,給大家苦惱,老子的棺材本都要來挖!」
雖然深愛著我曾祖父,大妹不禁遲疑,內心忖著:「一大筆錢,真的很困難!再來,進吳家,真的會幸福嗎?姊姊是強勢的女人,我會有人疼?有人愛嗎?我會不會被姊姊虐死?但是,有哪個男人,會要一個生過孩子的女人?與姊夫生下孽種的濫女人?」大妹越想越傷心,哭得更淒厲、更嚴重,飯不吃,茶不喝,讓兩老不知所措。
我曾祖母走出娘家門,心裡盤算著,「呸!親兄弟,明算帳,親姊妹,難道就不須明算帳?好個屁,老娘的老公,妳要分一杯羹,就要拿出代價來,拿錢來!」「阿爸、阿母!你們太偏心了,大妹是女兒,我也是女兒啊!難道我不孝順?難道我對家貢獻小?從8、9歲開始,直到16歲出嫁,近十年紡織、刺繡賺來的手工辛苦錢,不都供家用,養活弟妹?怎能心歪一邊,獨偏坦一方呢?大妹不出錢,你們兩人老本能不挖出來嗎?」
另一層面,我曾祖母邊走邊想:「我的心肝寶貝吳松,這也是你的命,偏偏跌入大甲溪,讓人從鬼門關拉回來,給命,就要還命,怨不得做娘的。不過,自己懷胎十月的骨肉,哪能隨意送人?總要付出代價啊!」我曾祖母心中想的,懶得去跟男人說,男人就是濫!
回到客父母家,兩老揹著孩子,嬉鬧在一起,玩捉迷藏,玩老鷹與小雞,呵呵笑得最大聲的就是吳松,多幸福的子孫三人圖。那條用來套住吳松的狗繩子,就放在一旁,看到那繩子,不禁莞爾,我兒子吳松是狗狗喔!
不對!從今以後,開始要挑明,吳松正式改名潘松,永遠切斷臍帶關係,爸媽放手,由阿公和阿嬤接受。當我曾祖父母踏進家門,只見吳祥孤零零躺在床上,沒人照顧,客父母心中只有潘松這個孫子,吳祥難道不是孫子?餓了,有人餵他嗎?哭了,有人安撫嗎?還好,5-6個月大嬰孩,不會翻身,不會爬行,否則掉到床下,都沒人知道。我曾祖母心疼著,不禁嘴巴低聲嘀咕著。
其實,我曾祖母誤會了。兩老看到兒子媳婦回來,高興地揹著孩子進來,輕聲細語地說:「吳祥,好乖喔!幫他洗澡,換上乾爽衣服,接著,餵完米粥,很快就睡著啦。」我曾祖母比手勢,要大家到客廳講話。吳祥正睡得香呢。
大家坐定,我曾祖母開始講話,把清水木桶街買房的事,再次說一遍。她說:「買房,已簽定契約,一個月後就要繳齊,我娘家父母和我大妹,都拿錢贊助,也向木桶店老闆借了一筆錢,目前,尚缺500文錢,是否能向客父母借點錢!」
我曾祖母即刻切入重點,「感謝客父母的盡心盡力,吳松這條命是你們救回來的,我的心已定,吳松就改名潘松,過繼給你們,讓他永遠留在你們身邊,傳承潘家香火。有兩位阿公、阿嬤照顧,我當母親的非常放心。」潘松,三歲未到,聽不懂大人講話內容,在木板凳上,爬上爬下,自己玩得不亦樂乎。傻孩子,媽媽要把你賣了。
我曾祖母又說:「這次買房不容易,有店面,又有住家,是難得的機會,今天不簽約,就來不及了,別人會捷足先登。我與阿勇一樣,都抱著感恩的心,我們兩代人都是客父母救回來的,這是多大的緣份,也是多大的福份,好像三世因緣般,出生時就已註定。我與阿勇會省吃儉用,努力不懈,拼命工作,絕不會讓客父母餓著,只要我們有一口飯吃,客父母也會有一口飯吃,至於潘松,更不用說,他是你們的寶貝孫子,也是我們的寶貝兒子。」
曾祖母說得淋淋盡致,感人肺腑。客父母兩人,頻頻點頭,紅了眼眶,心中不停吶喊,「謝天謝地!感謝列祖列宗,我們潘家有後了。」想起過逝的父母,客父不禁喜極而泣,哽咽嗚噎,哭出聲來。
這次買房,我曾祖母是大贏,但也是小輸,只有我曾祖父都是大贏,怎麼說?我曾祖母順利買房,有安身立命處,也是創業肇始,這是大贏。但甚遺憾的,大妹放不下我曾祖父,仍後腳跟著進入吳家,雖然古諺說「加人加福氣」,但老公跟人分享,比打翻醋罈子還酸,這是我曾祖母的小輸。
我曾祖父為何都大贏?還用說,成家立業,左擁右抱,享盡齊人之福,難到不是大贏?大老婆皮膚白皙,是西施;小老婆皮膚稍黑,但強健,是黑美人。還有,我曾祖父首次發現我曾祖母的能耐,原來自己娶到的是漂亮又能幹的美嬌娘,我曾祖父可是三贏喔!古人說「娶某大姊,坐金高鑾」我曾祖父娶漂亮妹妹,照樣坐金高鑾,命好到讓人羨慕又嫉妒。
我曾祖母,唱作俱佳,長袖善舞,諸事順遂,依她規畫的方向和步驟進行。第一點,如曾祖母預料的,木桶店老闆謙讓,絕不收那82文錢的掮客費,讓曾祖母手頭寬裕不少。不過,老闆沒吃虧,往後,任何婚喪喜慶,我曾祖母均力挺到底,出錢也出人;逢年過節餽贈禮品,更是大包小包,堆疊得比人高。
第二點,客父母得償訴願,每天抱著潘松,又吻又親,又親又吻,快樂賽神仙。另外,又有我曾祖母那席感動人心的話,生命扣在一起,絕少不了兩老和一小的那口飯,太感人。客父母出乎意料的,竟然大出手,饋贈200文錢,再借給200文錢。我曾祖母樂歪了,頻頻稱謝,心花怒放,喜不自勝,想藏都藏不住。往後,我曾祖母給的月費,一天也不延遲,ㄧ文錢也不少,讓兩老頤養天年到老。
第三點,竟然是我曾祖母最大的收穫,卻也是最無奈的傷痛。夫婦晚上不吵嘴,是騙人;夫婦白天不鬧翻,是奇蹟,如今床笫間,硬塞一人進入,兩罈子醋硬碰在一起,不打翻豈可能?酸到讓人憋死。
我曾祖母娘家父母,忒疼大妹,也因寡母幼兒,更易讓人心疼,結果,岳父拿出所有積蓄,包括棺材本,總數400文錢交給大妹,就當作大妹的嫁妝。另外,大妹自己也存了100文錢,合起來共500文錢。
不過,岳父提出一個要求,要那孽種留在黃家,因為,家中3女1男,女生都挺正常,健康又伶俐,但後面的么子,卻因兒時高燒,壞了腦子,如今,12足歲,還傻乎乎,常流著涎,褲頭一半掉到屁股,ㄧ腳穿著拖鞋,滿街到處跑,沒人叫,還不懂得回家吃飯。
這是人生的悲哀,不忍叫「白癡」,只好說「lower IQ(低智商)」。為何要將孽種留下?理由簡單,還不是為了養兒防老,自己的兒子無法靠,只好靠孽種了。各位看倌,我曾祖父的小老婆黃市,會同意嗎?我曾祖父和曾祖母態度如何?下回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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