彰化小西巷的往昔
(遠渡黑水溝的家族)
第六十四回:吳棗憑媒來相親
上回提到,邱桂妹平安生下吳火生後,吳家緊接著要喜事連連,怎麼說?第一件,年底前完成吳桂香婚事。第二件,可能的話,也在年底前敲定吳棗婚姻。第三件,或許有點趕,也希望吳桃明年初將有好歸宿。
吳桂香已有對象,事情好辦,只等年底,黃道吉日,就能水到渠成。想到將與自己愛的人,朝朝夕夕,長相廝守,雙宿雙飛,不禁喜滋滋,羞紅上臉。待嫁女兒心,喜了,樂了,自然散發將為人妻、人母的光彩,更具女性美,更有媽媽味,以致,她喜歡抱吳火生,吳火生也喜歡讓她抱,甜蜜蜜,粘膩膩。姑侄同一姓,親情可濃郁。當吳桂妹懷抱吳火生,搖啊搖,不禁神遊太虛,有時把吳火生幻化成自己親生兒子,有時又變成蔡進財,抱著,摟著,親著,吻著,情意上心頭。
吳棗,聰明伶俐,漂亮婉約,有西施之美,貂蟬之艷,名聲早已在外,誰家少年郎不往我家瞧?哪個媒婆不衝著吳棗來?古人謂「郎才女貌」,這個「女貌」還真挺重要,哪管妳三從四德,或琴棋書畫樣樣通,若少了美貌,男人可要退避三舍;有了美貌,就能輕易擄獲男人心。難怪女人要美貌,愛美是女人首要追求。
某天,有同仁跑來,「科長,我下午請半天假,兩個禮拜後,也再請半天假。」因農曆年後,流行性感冒大流行,不少同事請假,帶小孩去看病,或在家照顧小孩。我問:「小孩發燒嗎?有沒有咳嗽?感冒幾天了?」兩個孩子的媽回答:「不是啦!我要去種睫毛。」我嚇一跳,種睫毛,不就等於植毛,「要不要麻醉?是否切開眼皮?會不會痛?是否長疤痕?」辦公室所有同仁哄堂大笑,一起大聲笑鬧著,「科長好不上道,大外行!就是沒有女兒的緣故!」原來,所謂種睫毛是將人工假睫毛,黏在真睫毛上。
假睫毛用黏的,會掉,效果僅可維持兩、三個月的漂亮,一次收費2、3000元。商家為了下次生意,歡迎兩週後,免費追種一次,補足掉下的假睫毛。我沒有女兒,內人年紀也大了,不時興此道,也非愛美一族,這天終於讓我開了眼界。我仔細往同仁臉上瞧,長睫毛確實好看多了,讓眼睛有神,增添嬌媚。我身處女人國,萬紅叢中一點綠,卻沒睜開眼,真心去感受女人愛美的心思。
公家機關,兩性平等、性別多元化喊得價響,加上性騷擾罪隨時伺候,不再有人敢造次。我都是閉著看同事。但,男女同事戀情是被鼓勵和讚許的,兩年前,衛生局陸續有兩對新人結婚,可謂「肥水不留外人田」。不過,20年前,我進公家前,卻有兩件畸戀,男女共四人搞婚外情。吳棗的雙眼皮,大眼睛,配上天然的長睫毛,就是漂亮。害得吳桃心中兩樣情,羨慕姊姊的美貌,也嫉妒姊姊的美麗,情不自禁,偶而投向我小曾祖母懷裡,半哽咽,半抽泣,不說半句話。知女莫若母,小曾祖母了解女兒的委屈,但話到嘴邊,不知如何安慰。
其實,吳桃不醜,還算可人,因祖先有早期荷蘭人的血統,皮膚一樣白皙,且身材豐滿,很有女人味,很能吸引男人目光,只是被吳棗一比,被比下去,輸得讓人喪氣。我家吳桃,也是美人胚,大美女,純真和樸素,會讓男人目眩,尤其年輕的少女,洋溢的青春,散發的春情,哪有不讓男人心神蕩漾?神遊太虛?
吳桃,以鄭家血源來說,她是我姨婆,如果以吳家血脈來說,我要叫她姑婆。我小曾祖母口拙,不知如何安慰自己的親生骨肉,如果是我,我會告訴她,「認真的女人最美」,「只有懶惰的女人,沒有醜陋的女人」,若仍然無法安慰吳桃,我會多加一句,「年輕就是美」。民國75年,我在醫院上班,也在自家看夜間門診,因我有彰基的招牌,彰基是彰化人的守護神,名聲可好,再加上我外表斯文,不苟言笑,為人端莊正派,普獲女性患者好感。
曾有女患者,40歲上下,五官端正,眉清目秀,年輕時肯定是美人胚,因感情事,精神渙散,憂鬱又憔悴,喪失女人光彩。看診是其次,無病呻吟,她主要是找醫師談委屈、訴衷情。她哀怨地說:「老公外遇,與小三雙宿雙飛,整個重心都在小三那邊,難得回家一趟,已經一個月沒碰我了。很恨!那個女妖精!我詛咒她出門被車子撞死,我詛咒她生的孩子沒屁眼。」
原來,小三是她家雇用的小妹,幫忙接聽電話,和打點生意上的瑣事。她家在中山路開設禮儀社,禮儀社就是葬儀社,死人錢好賺,門面蠻大的。醫師賺活人的錢,禮儀社賺死人的錢,似乎都是趁人之危。把醫師和師公相提並論,我會被醫界圍剿。如果不是有全民健保,不少家庭會因家人生病,賣房賣產,把口袋所有錢掏光,送進醫師荷包。若非全民健保,大半洗腎患者會等死,要心懷感激,台灣是美麗寶島,也是有為政府。
我堂哥吳鏘地的第一任老婆,我的堂嫂,因腎衰竭死亡,40年代,沒健保,也沒有機器可洗腎。我母親說,當年看我堂嫂躺在廳堂門邊,死也不瞑目地,看著身旁牙牙學語,嗷嗷待哺,剛學會走路,緊拉著她褲腳的小嬰兒,是她的親生兒子,大我一歲的堂侄吳清河,拼死拼活地喘每一口氣,雖然彌留,仍然捨不得走的模樣,我母親大腹便便,肚裡懷著我,不禁淚眼汪汪,哭出聲來,心痛如絞,不捨這個妯娌,也不捨這個小嬰兒。這是後話。
後來,老公與小妹姘上了,另起爐灶,在中正路另開一家禮儀社,把中山路的店鋪,交給老婆處理。當醫師難免介入患者家庭隱私,要兼任心理輔導師的角色,這是稀鬆平常,不時會遇到的事。但是,患者提到「老公一個月沒碰她」,可是隱私中的隱私,我不該說患者騷擾,卻是意有所指,有「性」的暗示,我不禁自我警戒,站穩腳步,不能絲毫有差錯。
男人因性醜聞,身敗名裂的太多了,尤其是醫師。醫師與護士或醫師與女患者,發生姦情,暴露在媒體,攤在陽光下,豈只身敗名裂,根本是死無葬身之地。其實,哪家醫院沒有性醜聞?小醫院不提,連退輔會所轄的國家級醫學中心,照樣淪陷,也難避免。數年前,媒體暴露的性醜聞,讓一個名醫,黯然下台,被衛生署拔去指揮官的頭銜。
媒體報導這位前指揮官,他帶著小三,去婦產科墮胎,被老婆捉姦提告,顏面盡失,緊接著被拔去頭冠。民國105年2月26日,晚上6時,在台中阿杜婚宴會館二樓包廂,中區感染管制協會主辦春酒餐會,我受邀參加,被安排坐主桌,與主辦人協會常務理事並肩而坐。當下,這位資深名醫、名教授,匆匆蒞臨,現場打拱致意,旋踵悻悻然離去。原本意氣風發,前途似錦,會有一番作為的人才,卻巨星殞落,讓人虛唏。
我不好色,我與內人感情深厚,性不是問題,另一方面,我深知性醜聞的可怕,也沒膽識面對性醜聞,我故意轉移話題,顧左右,言其他。女患者憤恨不平:「五官醜陋,說鼻子沒鼻子,說眼睛沒眼睛,哪一點比得上我?很可惡的男人,自己的老婆不愛,卻去愛一個醜八怪,天啊!老天無眼啊!」跟老天無眼啥關係?是老公無眼!不!是老婆不自知,「年輕就是美」,身為小三的小妹,才滿18歲而已!老公有眼,還是老公無眼?我要提醒吳桃的,誰怕誰,「年輕就是本錢」、「年輕就是美」!
「美」值得女人高興和自負,然而自古「紅顏多薄命」,閩南語說的「水人母水命」,「美」似乎變成詛咒,變成累贅,讓人傷感。不僅吳桂香、吳棗是如此,吳桂香死了兩個男人,吳棗離婚再醮;後代的吳家大美女,我伯母和我大姊,我伯母死了老公再醮,我大姊好花插在牛糞上,都無法跳脫這個魔咒和悲劇。想了想,娶老婆不要百分百大美女,只要九十分的美女就好。
喔!不能太貪心,八十分就好了,歡歡喜喜,吵吵鬧鬧,兩人牽手過一輩子,總比一個人孤單好一千萬倍。回頭顧盼,我是老牛吃嫩草,大內人七歲,內人娘家又有長壽基因,讓內人老來,孤獨過下半輩子,真不捨!內人祖母享壽86,祖父96,父親現年88,身體挺健康,還可以騎腳踏車和機車,前往股市買賣股票,害得我那三個妻舅,羨慕得要死。我岳父,老得活蹦亂跳,還會帶隔壁小妹妹去飯店吃西餐。我也很羨慕,奈何。這是後話。
民國105年3月21日,上午10時,手機Line免費電話響,是日本的大學同學打來,來不及接就掛掉,以為有要緊事,我回撥過去,「吳聰賢,對不起,整理電話,不小心撥錯了,沒事!」女人嘛!較長舌,何況是我們班上大姐頭,拉著我,聊了好幾句話。上班時間講私人電話,有些不好意思,公務員要對得起良心,納稅人的民脂民膏,不能拿錢不幹事。
這位同學,婚後,移民日本,取得日籍,夫婦同在日本行醫,開醫院,又開檢驗所,做得轟轟烈烈。她說:「你何時退休?喔!明年一月。日子好嗎?你也不錯啦!只要活著就是幸福!」話題提到,某位大學同班同學,因腹主動脈瘤破裂去世,享年59,讓人無限唏噓,難怪她會說「活著就是幸福」。這位大姐頭,能力佳,處事幹練,又是大美女,是班花,也是校花,全班都挺她,言聽必從。
105年4月30日,女兒和女婿,都是醫師,二月已在日本結婚,將於此日,回台灣新竹宴請親友,到時,又是年度同學會。我們的班導師,我們的精神指標,也會出現宴會,每年同學會他都到場,高齡106,是人瑞啦!老師丹田足,聲音宏亮,高談闊論,心情好,還會飆一段平劇給你聽。好像不是平劇,我不之何方戲曲。他的丹田,無人能比,同學汗顏,我丟臉。我有心律不整毛病,丹田氣虛,不敢跑,不敢跳,連大聲呼喊或吆喝都不敢。
進門拜訪的媒婆,敢登門入室,手上拿的男方名冊,都是一時之選,阿貓阿狗等不對等的,沒膽敢越雷池一步。名單一攤開,都是有頭有臉的。有大甲陳家,糕餅店業者,中部沿海一帶,遠近馳名的商家,日人也常光顧,日人辦的糕點賞得過獎。我家逢年過節送人的糕餅,都向他們購買,至於吳祥訂婚喜餅,除折現給大湖親家公、親家母外,也買了不少,送我們這邊男方親戚和朋友,包括大甲客父母、清水岳父母,還有黃集、林木桶、吳春、蔡進財,以及木桶業同業公會等同行。
再來,清水林家,銀樓業者,財力更是雄厚,經過店鋪門口,金光閃閃,路人都要用手遮掩,免得炫了眼,跌了跤。吳祥的訂婚金飾,給邱桂妹的項鍊、耳環、手鐲和金戒子,都是購於此。他家對我家蠻有誠意的,別人只打九五折,但優惠我曾祖母,打九折。或許,他家早已屬意吳棗甚久,攀關係,討姻緣吧。
另外,彰化李家,開米店,不是媒婆介紹的,而是吳春的母親,住在彰化小西方巷的吳家,我曾祖母把小西巷房子,免費供她們一家人居住,沒收半分租金,她們心懷感激,好意撮合。日據早期,台灣屬農業社會,民以食為天,辛苦工作,勞心勞力,還不是為了那頓飯。從事米倉業者,財力雄厚,家財萬貫,是可預期的。
還有,台灣府城的蔡家,從事布匹大盤、中盤和零售買賣,從商殷實,童叟無欺,口碑甚佳,財源通四海,滾滾而來,家裡過著優渥日子。日人軍服布料,蔡家供應了大半,與日人關係挺好。蔡家大家長,還被日人遴派為保正。所謂保正,就是今日的里長,權勢可大。
四個名單,攤開出來,嚇死人,都是上等之選,我不禁懷疑我家是哪魅力,能挺得過他們嗎?好奇怪!難道是吳祥結婚日,辦那場流水席,一家有喜,萬人同慶,引發轟動,讓吳家被誤認為大商家、大富賈?還是吳棗超乎尋常的漂亮,名稱透京城?不過,挑選的機會多了,反而眼花撩亂。我曾祖母是大家長,我曾祖父被擺一邊,由她作主,作初步挑選。
初步篩選,所持理由簡單又單純,我曾祖母心疼兒女,女兒遠嫁他方,除了逢年過節外,難得見面,為人母的,哪堪思念苦?豈非日日倚門,夜夜反側,心糾結又傷痛?所以彰化李家、臺灣府城蔡家,距離遠,路途遙,第一時間即被我曾祖母排除,不加考慮。
我曾祖母招來兩位媒婆,分別討論後,結論是,來個面對面相親,瞧個細,看個真,仔細觀察男人品性與人格。首先是大甲陳家來家相親,隔了數天,清水林家再來家相親。傳統的相親,都是女方捧茶,輪著奉茶給男方本人和男方父母等親戚。吳棗,黃花閨女,小家碧玉,雖害羞,半遮臉,半低頭,踩三寸金蓮奉茶,眼睛可銳利,站著奉茶,眼睛往下看,一覽無遺。自己下輩子同床的男人,倚靠終生的良人,還有,是未來孩子的爹,豈能不瞧個夠?看個真?
大甲陳家,國字臉,剛毅堅強,粗壯結實,憨厚老實,肩膀厚實,穩重踏實,無可挑剔的,標準的,工作型的好男人,保證一輩子不愁吃穿,不為三餐煩惱。清水林家呢?外貌明顯較勝一籌,瓜子臉,眉清目秀,雙眼皮,睫毛長,眼睛深邃,鼻樑挺,皮膚白皙,臉孔俊俏,有如潘安再世。他也趕流行,上唇人中處,留著日本軍人的小鬍子。
等兩家相親結束,全家人,包括小曾祖母、吳桃、吳鳳和吳凰等所有家人,坐下來討論,提出個人看法。我曾祖父首先說話:「清水林家,銀樓業者,三代從商,百年老店,財力在清水地區,數一數二,有目共睹,嫁過去,肯定不愁吃,不愁穿。而且,離家近,城隍廟街口,僅三、五分鐘路程,父母關照得到。若想探望娘家人,路程短,三寸金蓮也走得到。我屬意清水林家。」
我小曾祖母,原本個性就軟弱,加上長期被我曾祖母壓抑,哪敢表示個人意見?閉著嘴巴,儘聽著,頻點頭,呼應我曾祖父說法,不發表任何看法。至於邱桂妹,與我小曾祖母同類個性,是沒主見的人,一方面是小媳婦的立場,也不適合表示意見,僅說兩人都不錯,不分軒輊,均符合所謂「郎才」兩字的資格。
接著,換小朋友表示意見,吳鳳和吳凰,她們僅會嘻嘻哈哈,笑鬧著,異口同聲說:「不用猜也知道,姊姊一定喜歡清水林家,羞羞臉喔!林家男孩好俊俏喔!那臉蛋不知迷死多少女孩!羞羞臉喔!姊姊愛清水林家哥哥...喔!」兩個小鬼,還故意把「哥哥」尾音拉得很長,取笑吳棗姊姊。吳桃不嬉鬧,她跟吳棗同齡,十八姑娘一朵花,內心想什麼,誰人不知?
她哀怨地,直望著自己親生母親,希望母親了解她心思。何心思?兩個男人都是「郎才」,姊姊挑剩的,另外一個,她可願意接受啊!大甲陳家,還是清水林家,都行啊!小閨女說不出口,羞啊!只想母親能代為說出口。但我小曾祖母是軟弱的人,什麼話也不敢說。害吳桃頻搓手和跳腳。「媽媽!人家也要啊!」就是羞得說不出口,「羞死人了!羞死人了!羞死人了!」內心連喊了三聲。
吳桂香可不同,她有我曾祖母的精明和幹練,且看人敏銳,說出她擔憂的看法,「清水林家,確實俊俏,面如桃花,人模人樣,長得體面,人見人愛,但不踏實,生活懶散,四肢不勤。眼睛飄浮不定,代表心術不正,也顯示不踏實。坐沒坐姿,立沒立姿,軟趴趴,代表為人懶散,沒骨氣,缺志氣。手臂消瘦,肩膀少肉,表示養尊處優,四肢不勤,缺少勞動,身體難結實。我不認為好。」
聽吳桂香發言,鏗鏘有力,句句實話,說在理上,我曾祖母相當認同,不禁心懷感激,不得不佩服吳桂香的精明能幹。我曾祖母表態:「我想法跟吳桂香相同,清水林家,浮誇不踏實,不是好對象。」然而,吳棗好像中蠱般,被清水林家男孩,勾魂懾魄眼睛一瞄,失了魂,去了魄,她打定主意,心意甚堅,願意嫁給清水林家。麻煩了,母女意見相左,怎麼辦?吳棗搖著頭,丟下一句話,「我要嫁給清水林家!」說完話,頭也不抬,兀自進房去,留下一票驚愕的家人。
人生在世,不少時候,在抉擇中,戰戰兢兢度過。我個性軟弱,與我小曾祖母相仿,我認命,選擇錯誤是命,選擇正確也是命;我無能,甚至不去選擇,讓事情順其自然發生,也順其自然結束。雖然,吳棗選錯邊了,往後,還害家人顛沛流離,至少她敢表態,用自己的意志,選擇自己所選的,這是她的勇氣,也是我欠缺的。
民國55年,我大姊24歲,年紀不小了,再拖延下去,要變成老新娘了。大姊,國小畢業,即到家庭式小成衣廠,當裁縫女工,微薄的收入,貼補家用,成全下面幾個弟妹。大姊為了我家,付出十年的歲月,但我覺得虧欠她一輩子,二十年、三十年、四十年也還不完。大姊的美,不是富麗妖豔的牡丹,而是出汙泥而不染的蓮花,高貴優雅又芬芳。大姊的出色,引來甚多提親說媒,同是小西巷的某鄰居,跟我母親要好,幫自己的乾兒子說項,說年輕人自食其力,學得一手好手藝,自己創業,買了六部縫紉機,開設小型成衣廠,大有可為,前途大好,光明無量。我母親心動了。
某天,媒妁介紹,一個男孩,由父母和祖父母陪著,來我家相親。男孩,外貌斯文帥氣,個性端莊老實,公務員身分,台電員工。男方很有誠意,長輩全出動,對我大姊很滿意,依依不捨離去,我大姊和父母也出來,陪著送一程。我,初中三年級,跟在後頭,亦步亦趨,我看到那個男孩和其家屬,頻頻回顧我大姊,那種喜悅和接納,從眼神看得出來。我心中默禱,期盼我大姊幸福美滿。
結果,我大姊的幸福美滿,毀在我母親手裡,她執意將我大姊,嫁給鄰居的乾兒子,她說:「雖是公務員,但是外勤的,爬電線桿的,有危險,而且,公務員薪資低,吃不飽,餓不死,未來有苦日子。」我岳父也是台電外勤人員,後來在大雅變電所主任職位退休,雖然生活不富裕,但也平平安安、和樂融融,有個溫飽的家,哪是吃不飽、餓不死!
我母親鬼迷心竅,眼睛被糊了,心智被毀了,直說那鄰居的乾兒子,年輕人創業,有前途,哪天輝煌騰達,變成大老闆,女兒可享福了!我母親幻想著,我大姊是未來的大老闆娘。我大姊乖巧,沒吭半聲,完全由我母親作主。後來,我母親哭著後悔,她害了自己的女兒,一朵好花插在牛糞上,結婚不到一年,我大姊開始過著飄泊不定的人生,因小成衣廠不斷倒閉,我大姊斷斷續續,接連半夜突然搬家躲債,搬家次數不下七次,幾乎每1、2年,就要偷偷連夜搬家一次。
原因,男人的爛,該下地獄的爛男人,我姊夫好賭、好嫖、酗酒。呸!哪夠格我稱他為姊夫!婚後沒半年,我大姊就發現他人品差,暗中與客父母的女兒有一腿。最讓我母親痛心和不捨的,我大姊非常認命,從不曾回家哭訴,連抱怨也沒有。嗚呼!大姊一生就要如此過了,我遺憾,我悲痛!老天無眼,不該如此對待我大姊!老天,你去死!我幹你娘!我恨我母親,但我不能罵我母親!後來,吳棗如何選擇?下回分解,敬請期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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