彰化小西巷的往昔
(遠渡黑水溝的家族)
第八十二回:吳棗福祿壽俱全
上回提到,我曾祖母應允下,指示杜仲男找媒婆來提親,後來找上吳春娘家母親,當現成的媒人。終於,吳棗和杜仲男兩人,於光緒32年冬(明治39年,1906年),完婚和完成戶籍登記。是年,吳棗虛歲24,男的大女的7歲。我與內人相差7歲,我猜她們婚後,也應該過得幸福美滿。
婚禮簡單和低調,喜宴僅席開兩桌,不再像光緒25年(明治32年,1899年),在清水,吳祥婚禮的那種大排場,一人有喜,普天同慶,席開12桌,外加5桌流水席,連日本官方人物,也邀請坐主桌呢。成幾何時,我曾祖母心態變了,除了吳棗是再醮因素外,主要原因是啥?我曾祖父被林昌生嚇死,我小曾祖母為此跳河殉情,一家兩口人先後死亡,對我曾祖母傷害有多大?死了老公的女人,氣焰沒了,囂張沒了,不再搖擺了!什麼強悍或能幹,早已飛到九霄雲外。不!早隨著我曾祖父,埋進墳墓裡了,再也不見天日。
吳棗婚後,豈只幸福美滿,還光宗耀祖,可惜是光杜家的宗,不是耀吳家的祖。我是吳家人,跟著杜家起甚麼鬨?吳棗,我的姑祖母,僅生一男,杜錫圭,我的表伯父,是彰化市公所,民選的第一、第二屆市長,永遠在彰化市留名。差堪安慰的,我談不上光宗耀祖,萬古流芳,卻也是彰化縣府的二級機關首長,我會永遠留名,除非機關被裁撤。府內一級局處首長,謂首長,卻沒有關防,孰大孰小?他們不見得歷史留名。
民國86年1月15日,我離開醫院,告別臨床,轉任彰化縣衛生局彰化市大竹區衛生所主任,89年6月1日奉派兼任衛生局第一課長,直到90年7月31日,卸除主任職位,真除為衛生局課長。我是衛生所機關首長,有關防,有大小官印,就任和卸任,都有上級長官蒞臨監交印信。這個職稱是榮耀,也是責任,處事為人,我戰戰兢兢,不能壞了此名稱,遺臭萬年。
清康熙23年(1684年),明鄭投降,台灣正式納入中國版圖,福建等沿海居民,遠渡黑水溝,相繼來此墾荒。雍正元年(1723年),從諸羅縣分割出來,設立彰化縣,南從虎尾,北抵大甲。光緒20年(1894年),甲午戰爭,清帝國大敗,光緒21年(1895年),割讓台灣給日本。光緒21年(1895年),八卦山乙未戰爭,雖屬小型戰役,卻是台灣人的悲,更是彰化人的痛。
日本據台後,彰化縣改為台中縣,後改為彰化廳,再合併於台中廳,變成台中支廳,後又改隸彰化郡。民國34年,台灣光復,彰化市改為省轄市,下分彰北、彰西、彰南和大竹四區。依省府規劃,省轄市每區應各有一個衛生所,但規劃不及,僅成立兩個衛生所,南西北區衛生所和大竹區衛生所。民國39年,台中縣分割兩半,南半部合併彰化市,設立彰化縣治,彰化市從省轄市降格為縣轄市,但仍維持兩個衛生所,沒有裁撤任何一個。
不知緣由者,會奇怪彰化市怎有兩個衛生所?原則上,縣轄市位階等同鄉鎮,應該只有一個衛生所。民國96年,為呼應南西北區衛生所,大竹區衛生所,更名為東區衛生所,另外擇地建新辦公大廈。漂亮的和風建築,惟居小巷,易被忽略。警察局彰化分局所屬的大竹派出所,並沒有改名為東區派出所。大竹區衛生所,將永遠掩埋於歷史洪流。
民國40年11月30日,成立彰化市公所,隔年,辦理市長選舉,杜錫圭當選市長,連續當選兩屆,任期從民國41年至45年。其重要事蹟有,籌建市公所大樓、新建魚市場、完成西門大排水溝,及收購啤酒廠工廠用地,現為彰師大進德校區。市公所大樓是古建築,有其歷史定位,門口的興建緣革,我杜錫圭署名。
民國47年,唸國小,我會獨自前往,離家不遠的魚市場,走路約十餘分鐘,探望在魚市場,擔任臨時雇員的父親。因杜錫圭的引介,我父親才能獲得此職務,這是吳棗對娘家重要的福蔭。晚年,吳棗,壽終正寢,無疾而終,享年70,福祿壽俱全。自杜錫圭搬離小西巷老家後,兩家極少往來,等杜錫圭過世後,兩家經濟背景懸殊,再也沒往來。我不知杜錫圭有哪些後人?也不知其住宅在何方?
我與杜錫圭關係,除了是我表伯父外,他也是我彰化市中山國民小學的老前輩。民國7年(大正7年,1918年),杜錫圭彰化公學校(今中山國小)畢業。民國21年(昭和7年,1932年),我父親吳茂林也畢業於彰化公學校。民國52年(1963年),日本割據早結束,我從中山國小畢業。
中山國小前身是彰化公學校,彰化公學校前身是彰化國語傳習所。光緒22年(明治29年,1896年),台灣總督府命令台灣縣鹿港支廳,借用鹿港地藏王廟,設置「台灣總督府直轄國語傳習所」。所謂國語,是指日語。隔年,借用彰化孔廟,傳習所遷往彰化,改名「彰化國語傳習所」。再隔年,光緒24年(明治31年,1898年),傳習所正式改為「彰化公學校」。
大正2年(民國2年,1913年),東門一番地養魚池填土動工,興建校舍,彰化公學校搬遷至此。大正10年(民國10年,1921年),原校舍無償讓與,創立「台中州立彰化女子高等普通學校」(今彰化女中),彰化公學校搬遷至八卦山麓現址。至今,中山國小有118年歷史。
吳棗嫁往杜家後,因娘家和夫家緊鄰,幾步路而已,三寸金蓮也沒問題,所以,仍然每日回娘家。回娘家兩目的,第一個目的,繼續從事刺繡工作,吳家刺繡坊生意蒸蒸日上,人手不足,尤其吳棗是高手,是達人,手藝精巧,產品精湛,普獲好評,不少顧客是衝著她而來,當然只能繼續留下幫忙,這是好的營生工具。
第二個目的,杜小雨已在我家當學徒,兩個小男生難免頑皮,吵吵鬧鬧的,放在家裡不放心,不如帶在身邊就近照顧,三餐吃飯也方便。不是三餐,是兩餐,吳棗早上醒來,自己燒木柴,起火煮早餐,也幫老公準備中午的飯糰,上工時帶在身邊,省下一頓飯的錢。吳棗帶孩子過來時,午餐和晚餐,就在我家吃了,有時,時間剛好趕上,杜仲男也會過來吃晚餐。早期,杜家長期在我家吃飯的因緣,往後,吳棗回饋娘家,杜仲男和兒女們,不敢說半句話。
吳棗嫁人了,帶三個孩子回娘家吃飯,不,杜小雨不算,吃閒飯的是兩個小男生,煮飯的人是邱桂妹,怕邱桂妹不高興,背後閑言閑語,吳棗暗示杜小雨,凡煮飯時刻,務必放下手邊工作,進廚房幫忙。其實,杜小雨哪需暗示?她可聰明伶俐,不僅主動幫忙,那張嘴巴可甜的,「舅媽長,舅媽短」,叫得挺親密。另外,也不時抽空,陪伴吳火生,和吳火生玩一起,並在邱桂妹面前,直稱讚吳火生弟弟,如何聰明,又如何乖巧。
她也告訴舅媽,不管肚子裡的孩子,是女生或男生,她都會喜歡,會照顧得無微不至,保證叫「小雨姊姊」,叫得比誰都親。這些都是邱桂妹喜歡聽的話,害邱桂妹心裡喜茲茲,合不攏嘴,忘掉任何不好的雜念與心思。當然,吳棗也看透人性,口惠而不實,沒用!所以,每個月,吳棗會塞個日本銀圓,給邱桂妹當私房錢。大家心照不宣,樂在嘴上,親密在心裡。
當年,沒電鍋、微波爐,也沒烤箱、瓦斯等,煤炭球也尚未出現,煮一頓飯是真的辛苦,耗時間和耗體力。民國40年代,煤炭球逐漸廣泛使用,我用得很熟手和習慣,但僅限中飯,早飯和晚飯仍燒柴。各位看倌,不用懷疑,我怎會煮飯?就是會煮飯,我都懷疑自己娘娘腔,好家在,我並非同志族群。國小高年級以後,寒暑假,都是我煮飯給家人吃。大姊和大哥,國小畢業後,沒升學,上工賺錢,我下面的三個妹妹,比我小,分別小2、4、6歲,我較大,當然是我動手。還好啦!餐後碗盤清洗,是三個妹妹輪派的工作。
早上,五、六點起床,起火燒柴。剛點火時,柴尚未引燃,煙霧彌漫,薰得眼淚直流,也薰得呼吸困難,嗆得咳嗽。哪來柴燒?去撿。遇到哪家老屋舊房,拆屋蓋房,或整修房屋,不要的廢棄木柴可多,例如門板、床板、櫥櫃、衣櫃,甚至腐爛的樑柱等,都要趕著去搬回家,否則,別人會捷足先登,自己要跳腳的。當年,老宅翻修不少,木柴有得撿,如果沒有,我母親就要花錢買邊角木料。木炭是相思樹樹幹的加工品,價錢不菲,捨不得買來煮三餐,更不可能用來燒洗澡水。
起火後,開始煮稀飯。米缸米多,可以多加點米;若米缸快見底,稀飯就要煮稀些。米少些,水多些,還是一鍋沒變少的稀飯。避免鍋底燒焦,要用勺子,不時攪拌,讓整鍋平均受熱。冬天,稀飯煮好,熱騰騰的,整鍋移到屋外,吹寒風,很快就能吹冷;至於夏天,則汲地下水,把臉盆裝五分滿,再把整鍋熱稀飯,放進冷水裡冰鎮。熱稀飯,燙嘴,難吞嚥,只能邊吹氣降溫,邊小口扒稀飯。熱稀飯耗佐菜,不如冷粥大口囫圇吞。
走出小西巷,不到五十米,就有竹筒市場,竹筒搭建的臨時市場,正門口有家醬菜店,我每天早上,幾乎必報到。我內向害羞,畏縮去市場買醬菜,因端著裝有醬菜的盤子,走在馬路上,很難為情,不過,母親一定要我去買,她認為我長得俊,老闆娘會多給幾塊麵筋,多幾粒土豆。我小時候,很乖巧,母親的話必聽,她講啥,我做啥。遺憾,等稍長,青春期,我個性變固執和倔強,且脾氣暴躁,很對不起母親。這事後話。
我母親也認為,買醬菜一定要帶自家的盤子去裝,如果沒帶,老闆娘會用月桃花葉子,如包粽子般,隨意裝醬菜,量多量少,看不到,難估算,肯定比盤子裝少些。不過,我總覺得老闆娘很摳,小小氣氣地,要給不給的,反覆夾著,我心裡不耐煩,都要叨唸她少給了。總之,為了多幾塊麵筋,多幾顆土豆,我只好厚著臉皮,小心翼翼地,避免被人撞上,戰戰兢兢地,雙手端著盤子,盡快回家。
早上火爐餘燼,不能浪費,我用火炭夾子,夾一顆煤炭球,放進餘燼裡頭。早上稀飯已煮好,不需再用火,幹嘛燒煤炭球?煤炭球是預備中午煮飯用的。如何引燃煤炭球?僅只是引燃,不讓燒過頭,浪費燃料,從上午7時,憋到11時,再進行午飯烹煮,這4個小時的火候掌控,不簡單,這需要經驗,我是老手。但難免失手,有時引火不理想,火燒不起來,家人等著吃飯,只得趕快拿扇子搧半天,搧到手酸;有時火燒過頭,燒過旺,煤炭球燃燒殆盡,不夠煮一鍋乾飯,炒兩樣菜和一鍋湯,那時可慌了手腳,很對不起家人。
每天早上,杜仲男出門上工時,都帶著飯糰當午餐,方便又省錢。我這輩子,從國小三年級開始,自己帶便當當午餐,已經成了習慣,帶便當的歲月,比沒帶便當的時日多。我想得起來的,除了當兵那兩年,我保家衛國,國家養我;在彰基那五年,離家近,回家吃午飯外,我幾乎沒例外,每天都帶便當。服務公職近20年,不管是衛生所主任,或是衛生局科長,我每天帶便當。也不顧冬天或夏天,我都是吃冷便當。
五、六年前,長官德政,衛生局二樓增設蒸箱,讓同仁蒸便當,最應該要使用的我,卻懶得使用,我習慣已養成,一年到頭還是冷便當,吃得不亦樂乎,有如顏回,「一簞食、一瓢飲,居陋巷,不改其樂」。各位看倌,您是否會問:「夏季,天氣熱,便當放整個上午,不怕餿掉嗎?」不會!我早晨5時起床,去田裡工作以前,放電鍋蒸。田裡回來,沖個冷水澡,拎著便當,就上班去。因高溫蒸過,不要說中午,就是晚上下班,帶回家去,便當也不餿掉。
因小時候窮怕了,不要說50元、80元的便當錢捨不得花,就是在全聯超商,花一元買手提塑膠袋,都不可能。一元也是錢,我母親的教誨,「大富靠老天,小富靠勤儉」。母親的教誨,我不敢或忘,常在文章中提到,也留給後人典範。我大嫂,鹿港人,她娘家姓許,吳許月燕,她常揶揄我,「你們姓吳的,每一個都很摳,錢只有進,沒有出。」我吳家兄弟姊妹,在母親教誨下,確實是如此。
我家刺繡坊,兩年下來,名聲漸遠播,尤其吳棗的名氣,遠近皆知,可應顧客需求,繡出各種圖樣,也可協助顧客設計樣圖。我母親生前常說:「戲台上戲服,各種花紋樣式,過目不忘,回家後,可以依樣模仿出來。」努力耕耘,就有收穫,賺錢越來越容易,身邊錢財積攢越來越多,吳家和杜家都富裕了。吳棗使力多,但我家人手多,我曾祖母不貪便宜,所賺的錢,吳家和杜家均分。我曾祖母開始笑顏逐開,掃去幾年來的陰霾。
有土斯有財,身邊有錢,我曾祖母考慮的是買房產。我家跟杜家,隔了四間房,有兩家要賣,我曾祖母買下了,當作吳鳳和吳凰未來的嫁妝,我曾祖母要讓出嫁的女兒,也能住在身邊。吳鳳後來嫁給姓鄭的,鄭知高,我小時候搞不清楚,分不清啥是祖母?啥是外祖母,我就是在吳家和鄭家兩邊跑,玩捉迷藏,討溫暖,也討糖吃。
這段時間,是我家相當風光的時刻。有餘錢,我曾祖母另外買了一塊水田,四分半,每分地299坪多,共1300餘坪,靠近今日彰化交流道。古人說「富不過三代」,確實如此,只隔了一代,吳祥把四分半水田丟了,我父親吳茂林更離譜,連老家一半房子也丟了。從民國52年、53年,到民國69年,搬離小西巷為止,我家寄人籬下共16年。寄誰家籬下?杜家,因我父親將所屬的一半產權,賣給杜家後人,而我們繼續住在小西巷老家。這是後話。
杜家更風光,他家錢財多到富霸一方。杜錫圭能留學日本,回國後經商,後來又從政,選上第一、二屆市長,背後豈能沒有龐大經濟當支柱?兩家都靠刺繡坊賺錢,為何杜家遠勝我家?據我母親說,家有錢了,杜仲男後來迷上賭博,拿了吳棗的錢去賭,偏財運特好,每回賭錢,都能扛著一布袋的錢回來。我年幼的時候,我母親喜歡用誇張的手勢,強調「整布袋的錢」。後來,杜家買了8、9甲水田,是我家十幾倍,是當年彰化的大地主,佃農和長工無數,每回開飯,都要席開三桌。
杜家有守住,杜家子孫沒不肖,有守住家產,但擋不住國民政府,台灣光復不久,開始實施三七五減租和耕者有其田,大地主守不住了,土地換成官方股票,股票又沒能守住,一切回到原點。杜家多了一代,到第四代,從高山跌倒谷底,從風光趨於平淡,變成跟大家一樣的芸芸眾生。這是後話。不禁感概,人幹嘛要堅持?堅持啥東西?
杜家老宅曾是彰化有名的地標,當年唯一的二樓磚造樓房,牆面保留磚塊顏色,被後人稱為「彰化紅樓」。民國47年8月7日,八七水災,中部地區有史以來,唯一的大天災,淹大水,深達一米以上大水,大人深及腰,小孩要滅頂,好幾戶人家,躲到這棟樓房的二樓,我跟著家人,也在二樓躲了一天一夜。
下了ㄧ整晚的雨,唏哩嘩啦,傾盆大雨,那天大清早,上午五、六時,水勢快速攀升,情況危急,我父母開始害怕了。我被叫醒,六個小孩都被叫醒,母親在屋內,父親從窗戶,爬出屋外,從我家臥房後窗,大的爬窗,小的用拎的,逐一將六個孩子,接駁送往杜家樓房。看到傢俱、小狗、小貓,甚至小豬也被大沖走,真的怵目驚心。此畫面歷歷在目,恍似昨日。
歲月不饒人,「彰化紅樓」已成破爛老宅,矗立在小西巷一隅。杜家後人全搬離,沒人住的房子,崩毀更快,只能面對無奈。杜家紅樓偏廳還在,半世紀前,我大姊歸寧喜宴在此舉行,我客串跑堂,負責端菜,此畫面亦歷歷在目,恍似昨日。此紅樓雖不是古蹟,也值得後人追憶憑弔。這棟樓房,我小時候常穿牆穿戶,在裡頭嬉戲,及長,也曾借住裡頭,準備大專聯考,它有我很多的記憶。這是後話。
我曾祖母死後,境況慘跌,因同業競爭,機器代替手工,加上吳鳳和吳凰,陸續嫁人為婦,相夫教子,無人力繼續支撐,我家刺繡坊終於退出市場。「金山銀山,坐吃山空」,這是古人的訓示,沒錯,但對我家來說,似乎來得太快,為何致此?後面將逐步敘及。
吳棗照顧娘家,不遺餘力,連吳鳳和吳凰兩個妹妹,也全照顧到了。我家困頓時,不擔心三餐不繼,除了二戰食物採配給期間外,米飯不缺,因杜家是大地主,豈會缺乏吃食?吳棗隨時提供白米給娘家。有姊妹是鄉下人,有好處,我四妹嫁嘉義朴子,自家農地產米,我偶爾會收到四妹送來的白米,自家吃的,保證是有機米。
吳棗,不僅生前要照顧娘家,嚥下最後一口氣以前,處心積慮,也要照顧娘家!怎麼說?每回,母親提起這段往事,內心是感傷的,她沒用教誨或教訓口吻,但話中的意思明顯,她勉勵我,「好好做事,好好做人,一定要為吳家爭一口氣。」
此刻,105年4月27日,中午1時,我在議會第四審查室,列席議會第18屆第3次定期會,今日縣長施政報告,我輪值議會。我想起母親生前期許,不禁紅了眼眶,強忍淚水,不讓眼淚滴下,免得驚擾其他列席的局處科長。我也期許自己,莊敬自強,做個頂天立地的吳家子孫。
吳棗如何死前,仍處心積慮要照顧娘家?晚年,體力日衰,身體虛弱,食慾不振,頭暈眼花,連著數日無法下床,自認時日無多,趕快叫人,私下找來娘家人,交代後事,所謂後事,就是拿錢給娘家人,免得她走了,娘家祭拜的牲禮,都沒錢準備,讓娘家人被恥笑。
當年,我曾祖母死了,邱桂妹死了,吳火生死了,吳祥也死了,掌家的是黃辦,吳祥的續絃老婆,下面有吳茂林、吳鏘地等小的。二、三十年內,老的小的,男的女的,吳家陸續死了很多人,我不禁又紅了眼眶。
結果,吳棗活過來了,沒有逝世,既然沒逝世,備辦牲禮的錢,娘家人沒退回,錢也花了。等大半年後,吳棗來不及準備,措手不及,瞬間,真的撒手人寰了,吳家沒錢可備辦牲禮了!吳家怎了?怎落魄如此?我再也忍不住淚水了,管他是否其他局處科長在場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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