彰化小西巷的往昔 (遠渡黑水溝的家族) 第十一回:投奔大甲客父母

彰化小西巷的往昔
遠渡黑水溝的家族
第十一回:投奔大甲客父母
大甲鎮瀾宮,籤詩「小吉」,獲得媽祖認可和庇護,離開清水娘家,暫住大甲客父母家是對的選擇,符合自己的決定,我曾祖母手舞足蹈,對我曾祖父揶揄地說:「你看,我的決定是對的!聽我的,不會錯!」帶著寬心的喜悅,曾祖母用背巾揹著老大吳松,左手抱著老二吳祥,右手扶著老公,一家四口住進客父母家。
成婚前,客父為爭取我曾祖父住大甲,雖然住家簡陋狹窄,仍然勉強隔出一間臥房,當時,為此吵翻天,洞房僅住了兩晚,以後一直空著,僅過年過節,偶爾回來住個一晚、兩晚,現在,正好成了客子一家人的房間。
客父母兩人很有默契,高興地招呼兒媳安頓下來,「歡迎回來!辛苦了,先休息一下。孩子的娘,煮頓好飯菜喔!難得孩子全家回來。」客母回應著,「孩子的爹,好!好!媳婦仍在坐月子,後院十幾隻土雞,正好給媳婦補身體。有ㄧ隻黑公雞雄赳赳的,到處鬥狠,最補了。」
晚餐,滿桌飯菜,很豐盛,有豬肉,有魚肉,不輸年夜飯。公雞還在陶鍋裡燉著,至少要燉一個小時,但米酒麻油雞香,香噴噴,瀰漫整個房間,食指大動,更添食慾。依閩南習俗,坐月子就是要大炒乾姜的麻油雞,依老一輩的說法,乾姜去寒外,可以溫血行血,去瘀血污血,促進子宮收縮;麻油,增加免疫力,殺菌生肌,促進傷口癒合。至於米酒呢?更不可缺,竄行經脈,帶動乾姜和麻油的功效。
自家養的公雞,菜園裡翻滾的土雞,重達56斤,可比擬火雞喔!米酒,用蒸熟的糯米,自家釀造的。此鍋,當然不惜血本,一鍋麻油雞,半鍋是米酒,酒香竄雲霄,豈只萬家香。
吃飯時,客父發現有異,「阿勇啊!你怎麼了?你手舉不起來,筷子動不了,都要阿不幫你夾菜,怎麼了?」我曾祖父欲開口,我曾祖母馬上發話:「在木桶店,樓梯爬高,不小心從梯上摔下來,肋骨摔傷,有裂痕。已經向老闆請假,等傷口好些,再回去上班。」與自己小姨子通姦,還生下小雜種,說得出口嗎?大妹早晚找人嫁了,豈能張揚?
客母說:「兒子啊!怎麼那麼不小心!等一下,麻油雞湯也喝點,米酒竄經絡,讓筋骨早些復原。」吃完一頓豐富的飯菜,整個人暖和了,有精神了,稍微走動,斷裂的肋骨不再那麼痛。我曾祖父和曾祖母,抱著兩個孩子進房間,我曾祖母才驚覺,心裡忖道:「糟糕!忘記臥房小,床舖更小,兩個大人和一個小孩勉強可躺下,第二個小孩根本擠不下。」
我曾祖母馬上知道問題嚴重性。客父母跟著進來,他們早有所覺,客母說:「床鋪小些,不要緊,阿松跟我們兩個老的一起睡。」曾祖母苦了,將來,客父母要留人,留大人或小孩,想半夜帶著兩個孩子,一聲不響連夜落跑,可沒指望了,不禁有些後悔和失落,她不怪罪自己,反怪起媽祖婆不靈驗。
飯後才沒多久,黑色暗下來,客母點著煤油燈進來,客父也捧著ㄧ大碗麻油雞,小心翼翼進來,接著,客母亦捧進較小碗的麻油雞走來。大碗的給產婦,小碗的給老公,前者以肉為主,雞腿肉、雞胸肉,然後才是雞湯;後者主要為雞湯,肉少多了,且以雞脖子為主。
不要說雞湯,應該說雞油,自家養的雞太肥了,整碗雞湯上頭都漂著油,一層油脂達12公分厚。兩年輕人高興地,大碗喝湯、大碗吃肉,滿意著,卻無可奈何地,看著吳松被帶往隔壁房間。
民國50年代,家裡6個孩子逐漸長大,擔心孩子輸在起跑點,每年剛放暑假,我母親就從菜市場帶回,12隻小番鴨或小半土洋雞。市場上,半土洋雞被叫「仿仔雞」。今年養小番鴨,明年就養小半土洋雞。
小番鴨,是本土鴨和菜鴨的交配種,全是公的,無法交配下一代,鴨佛特大,因我是家中兩個男孩中的么弟,因長得較秀氣,功課較好,每回補冬,殺雞或殺鴨,雞佛或鴨佛都是我的專利,大我5歲的哥哥,不曾半句怨言。此刻想起,讓我更不捨作古的哥哥。
半土洋雞,是本土雞和西洋雞的交配種,有本土雞的強健,也遺傳西洋雞的大塊頭。我家食指浩繁,當時,雖祖父母已過世,但小孩和大人共8人,長大後的本土雞,也不過2-3斤,那像半土洋雞每隻重達5-6斤,全家才夠吃。半土洋雞的雞佛也是驚人的碩大,都是我一人獨享。
想起在世的父母,不禁起了心,紅了眶,淚眼婆娑,哽咽難自抑。當年,一隻雞或鴨,從中對剖,大切六大塊,每個小孩一大塊,分前翅肉、中胸肉和後腿肉,以後者,最大塊,也肉最多。
我好像紅樓夢裡的賈寶玉,眾人捧著的、含著的、呵著的,那最大塊的、最多肉的,沒人會跟我搶。至於父母吃啥啊?就是雞鴨脖子和雞鴨爪子,這是天下父母的宿命。天下父母心,當子女的不懂盡孝,豈是人乎?
父親早死,66歲過往,沒盡多少孝道,唯一安慰的,「我兒子是醫師!」是他最大的驕傲。至於母親,享年78,節儉成性,省吃儉用,花不了錢,「我兒子是醫師!」也是她最大的驕傲。嗚呼!年輕人應記得,「子欲養,親不在」,否則夜半夢迴淚滿襟。
自家有小中庭,跟堂兄們共用,雞鴨長大,雖關在圍欄內,但羽毛糞屎,惡臭難聞,大家難免要容忍。還好,堂哥家養豬,也是臭氣熏天,平分秋色,無可好計較,大家平靜好度日。想想,我幼年是在豬糞、鴨糞、雞糞,臭氣中長大的。
養雞、養鴨,是辛苦,當小鴨還小時,我還要到處挖蚯蚓餵食,雞是不吃蚯蚓。等雞鴨長大了,薑母鴨或當歸四物雞,可是熱騰騰、香噴噴。出鍋前,垂涎欲滴;出鍋後,大快朵頤,笑顏逐開,幸福滿臉。
每年,冬至前後個一個月,每週或每4-5天,母親開始宰殺畜牲,平時,難得有肉上桌,此時,常常有肉吃,全家吃得笑呵呵。我內人,每回聽我說起過往,羨慕得要死,好溫馨,好幸福!這才像家的感覺!家嘛,就是屋檐下,養豬、養雞和養鴨!她也想依樣畫葫蘆,結果,在烏日自家後院,養了幾隻竹山同學送的小雞,就被鄰居找來警察控訴。
更小的時候,我唸國小34年級,難得吃到肉,某天,看到母親四物燉排骨,我不懂事,跟幾位妹妹,大家搶著媽媽碗裡的排骨,炒得不可開交,也吃得不亦樂乎。媽媽默默地看著,我們幾個小孩搶她碗裡的排骨,沒發聲制止,只是靜靜地喝著湯,讓肉被我們搶去吃。幾天後,才知道,孩子多了,養不起,不要再生了,媽媽去做人工流產。如今,想起,我心痛,我紅了眼眶。媽媽,對不起,原諒孩子的不肖。
另一句話,也讓我心痛。媽媽每說一次,我就又心痛一次。如今,心痛了40餘年。某天,我已成人了,媽與我閒聊,不對,我一天講不到三句話,是媽講話給我聽,她說:「帶你們幾個孩子,不辛苦,因為有阿嬤幫忙帶,辛苦的,是家裡錢不夠用。媽喜歡吃肉,不喜歡吃魚,當坐月子,吃的是魚,表示家裡沒錢了。」
40年過去了,每次憶起這段話,我就哽咽,我就流淚。媽媽,55歲,得知糖尿病;60歲開始口服降血糖藥,65歲開始注射胰島素,糖尿病讓媽媽忌口,什麼大魚大肉,都限著吃。如今,媽媽作古了,整頭豬肉祭拜,又如何?心疼母親,心酸母親,那段艱苦的歲月。
歲月悠悠,年紀越大,每回,我參加飲宴,看到滿桌豐盛,豪華奢侈,我就會想起母親那段話。各位看倌,記得,不僅不要把自己的福份享盡,也留點福份給別人。我家怎會窮困如此,原因何在?往後另詳述。
我曾祖父躺在床上,雖然想起過往,心有千千結,例如,為婚後住哪裡而爭吵,辦婚事竟然雙手一攤喊沒錢,等等心結堵上心,但今天客父母的表現,讓人感動,雖沒血源關係,但親子關係仍濃厚的。
不管是漢人或平埔族,無後為大,是共同根深蒂固的觀念,潘家無嗣,總想有人傳宗接代。至於我曾祖母怎麼想?改姓潘,當名義上繼子,應該可接受,若真正的過繼,離開父母身邊,可能無法接受。
翌晨,剛雞鳴,睜開眼,客父母已煮好早餐,等著曾祖父母起床吃飯。早餐簡單,稀飯,配菜則是自家醃製的醬瓜蔬菜,唯一從大甲街上買來的,是油炸得酥脆的油條。不過,我曾祖母多了一大碗重新溫過的麻油雞,我曾祖父則是較小碗的雞湯,裡頭一塊雞脖子,沒有雞肉。
不過,客母撕了一塊肉,餵著小孩,「好乖喔!阿松,來,嘴巴張開,阿嬤餵你吃肉肉!」結果,小孩嘴巴沒張大,客母的嘴巴比誰還大。坐月子,要靜養,不能亂跑,保護氣血筋骨,免得老了,害風濕,又損筋骨。
客母說話;「坐月子最重要是補筋骨,等一下,我帶阿松去中藥店,買杜仲,與麻油雞合著燉,顏色闃黑,但增強筋骨!」杜仲,中藥,黑色粉末,據老一輩的人說,能補筋竄骨,還說,女人老了,會腰痠背痛的原因,就是月子沒坐好。
我學醫的,當然不信此說,女生骨架小,陽光照射少,運動量沒男人大,加上雌激素(Estrogen)隨年齡增長而下降,骨質疏鬆(Osteroporosis)比男人嚴重,日常生活稍不小心,跌倒,容易造成三處骨折,引發疼痛等後遺症,甚至死亡。
此三處骨折,包括右手腕骨折(Colle's fracture or Smith's fracture)、腰椎壓迫性骨折(Lumbar compressive fracture)和股骨頸或粗隆間骨折(Femoral neck fracture or intertrochanteric fracture),前者,造成右手無力;中者,造成腰痠背痛和駝背(不是駝背,應該說駝腰,但無駝腰這詞);後者,不開刀治療,臥床數月後,必死無疑。
民國73330,內人第一胎,生下老大吳千鼎,我母親專程到中藥店買杜仲,替內人補筋骨。74526,內人第二胎,生下吳右鼎,產後第七天,因先父腎衰竭併發感染,病逝彰基,內人轉到大哥家,大嫂協助做月子,一切從簡,哪有什麼杜仲或不杜仲!先父死因,與痛風有關,很後面、很後面,才會敘述。
客母又說:「我們順便帶阿松去媽祖廟拜拜,求個護身符,保平安,保健康。」我曾祖母說到嘴邊的話,趕快吞回去。她怎好意思說,昨天已繞道,帶全家去鎮瀾宮,拜拜和求籤詩,豈不造成無謂的猜忌?我曾祖母當然回說好。客父高興地抱著吳松,出門前,客母又說了一句話:「兒子啊!你背部有傷,也多休息。我們很快就回來,還要幫媳婦準備,上午10時的那一餐。」
祖孫三人歡歡喜喜出門。住家在大甲溪旁,離市街和鎮瀾宮,約有3-4公里遠,兩人分攤揹著吳松,指導牙牙學語的孫子,教他叫阿公和阿嬤,一路走去,有說有笑,幸福洋溢。
首先到中藥店買杜仲,接著,來到鎮瀾宮,是昨晚客父母商量好,最主要的目的。客父母跪在拜墊,也壓著吳松跟著跪下來,三人各拿著三拄香,客母開始禱告:「大甲潘氏信徒,帶著民女,帶著孫子潘松,來到媽祖座前,請求媽祖庇佑潘松,平安順利長大,為潘家傳宗接代,開枝展葉,福祚綿延,千世萬代。」客母故意,把吳松改為潘松。
除了祈禱拜拜,還有三件事,第一件,讓潘松為媽祖的客子。第二件,幫潘松求平安符。第三件,以潘松名義捐香油錢。來到執事櫃台,完成這三件事,姓名都是報潘松,潘金蓮的潘,武松的松,或松樹的松。吳姓嘛!隻字不提。
因高興,繳香油錢特別大方。女人節儉,想捐ㄧ文錢,經兩人櫃台下面手指比劃後,客父說三文錢,連櫃台後面執事,都以為自己耳朵聽錯。客父認為,若祈求靈驗,真的變成潘家子子孫孫,不要說三文錢,就是再多的錢,也給啊!
潘姓,大抵為漢人姓氏,在「百家姓」中排名第43位。潘氏,主要來源,出於周朝的姬姓。周文王,將其弟弟季孫,封於「潘」這個地方,季孫的後代,不再使用姬姓,改以「潘」為姓氏。原住民(平埔族也是原住民,稱為平地原住民或化番、熟番,相對於,住在高山的山地原住民、生番),原本沒有姓氏,在漢化過程中,選取漢姓。
康熙打敗明鄭,取得台灣,不知哪位天子底下才子,在「番」字左側,多增加「三點水」,變成了「潘」。我有些原住民朋友,不少人姓潘。
民國86年,我轉換跑道,來到彰化市東區衛生所當主任。早年不叫東區衛生所,而是大竹區衛生所,因在大竹里轄內而得名。如果位於快官里,豈不稱呼快官區衛生所?快官,在滿清末年,曾發生亂民暴動,反較有名。如果位於田中里,是否該叫田中區衛生所?不可!會與田中鎮衛生所混淆。
彰化市屬縣轄市,雖人口23萬餘,非省轄市,應該只有一個衛生所,不知何故,民國4344年左右,竟決定設兩個衛生所。錯!其實,民國34年,台灣剛光復,彰化市曾短暫改制為省轄市,下轄彰北、彰西、彰南和大竹四個區,故有大竹區衛生所之命名。
直到民國39年,彰化市又改制為縣轄市,但兩個衛生所已成立,回不去了。彰化市,另一個衛生所是「彰化縣彰化市南西北區衛生所」,所以,民國96年,趁辦公廳舍遷建,大竹區衛生所組織編制修正,更名為「彰化縣彰化市東區衛生所」。
各鄉鎮市區衛生所,隸屬彰化縣衛生局,屬縣級2級機關,與鄉鎮市公所無上下歸屬關係,但為了和諧,且衛生所首長都是醫師,不喜政治上或行政上爭端,所以常受制於鄉鎮市首長。我是衛生局科長,縣府層級,鄉鎮市首長不得不對我另眼看待,在防疫方面,我大可對鄉鎮市首長下指令。
廢話少說,我要說的,當年我是衛生所主任,某天、來了一位自己居住外頭,非榮民之家,的退伍榮民老伯伯,80餘歲,要來打流感疫苗,大字識不得幾個,問他姓名,鄉音重,口音也重,聽不懂,雙方手足比劃,溝通了很久,衛生所同仁有所悟,問他:「是不是潘金蓮的潘?」
糟糕,踩到老伯伯的禁忌,他開始飆罵,一巴掌打過去,我同仁摀著臉,大顆眼淚往下滴,「王八蛋!幹妳祖宗八代,我姓潘,犯著了妳,妳偏要把我跟潘金蓮掛勾在一起!欺人太甚!」我很怕老伯伯,突然血壓飆高,腦中風,死在衛生所,那可是死無對質。我安慰同仁,倒楣透了,趕快看診,趕快打完針,讓他儘快回去。
潘金蓮,「金瓶梅」和「水滸傳」中的小說人物,嫁給武大郎,需求不遂,欲勾搭武大郎的弟弟武松,武松不為所動,後來勾搭上西門慶,姦情暴露,武大郎被西門慶踢成重傷,潘金蓮擔心武大郎投訴弟弟,就此了結武大郎性命。
這是小說家筆下的人物,也是中國古典戲曲或近代影視的重要橋段。跟潘金蓮同姓,有錯嗎?雙方各執一詞,難釐清是非。無獨有偶,前陣子,新聞媒體報導,某位潘姓朋友,也為了與潘金蓮掛勾,重甩戶政人員耳光。
潘姓客父母揹著孫子回家。是吳松?還是潘松?人間登記為吳松,但神界登記卻是潘松。客父母兩人套招,向我曾祖母說:「阿松,可乖呢!沿路不哭不吵,揹在背後,高興得手舞足蹈,還哼著唱著呢!最厲害的,我們沒有教他,他竟然一路上,喊阿公,喊阿嬤!」如唱雙簧,另一個人也直說:「是啊!是啊!好像天生就認得阿公和阿嬤。」
此事不續表,為了搶孩子,更精彩的還在後面。根據專家研究,康熙、雍正、乾隆、嘉慶以來,長山移民台灣,時開放,時禁止,至同治年間,大陸移民已有23百萬人,而平埔族,縱然加上高山族,人口數也大約20萬,兩者懸殊,加上文化優勢,平埔族已漢化嚴重,生活、語言、服飾俱相同,唯一可辨別的是宗教信仰和祖先祭祀。
祖靈、祖骨是平埔族重要信仰,祖靈放置於陶甕(今日,有用玻璃瓶代替者),裡面插著小木棍,木棍頂端繫著紅布;祖骨也放置陶甕內,早期用大陶甕裝頭顱,太嚇人,後改為小陶甕,僅裝數塊小骨頭。這些祖靈、祖骨陶甕,不似漢人,擺在供桌上,而是置於屋內地上,靠牆而立,禁忌人或畜牲跨越。
我曾祖父一家子住下後,客父母三不五時,幾乎天天,甚至一日好幾回,要吳松向那些陶甕膜拜,且口中唸唸有詞。我曾祖母,也是平埔族,了解兩大人所做所為,尚不失份,看在眼裡,因寄人籬下,只能隱忍。
但,情況沒這麼簡單,兩大人,常趁我曾祖父母熟睡時,把吳松帶到祖骨陶甕膜拜,然後打開陶甕,讓孩子伸手進陶甕,觸摸祖骨。孩子才2歲,不懂得害怕。意思明顯,要祖先們庇佑孩子,永遠是他們潘家的。
觸摸祖骨,還算小事,何謂大事?將客母經血曬乾的粉末,孱入食物中攪拌,讓吳松吃下肚。噁心!嚇人!很可怕,這不是苗人的下蠱嗎?把經血曬乾後,刮下暗黑色的粉末,放入瓶子密封,就成了。奇怪,平埔族有這種奇門遁甲嗎?我不知道。或許,口耳相傳,學自漢人吧?
客母不只一次做此勾當,吳松幾乎每天吃經血長大,直到確認潘松永遠留下,永遠是潘家子弟,才停止服用。這種苗人下蠱術,用經血下蠱,各位看倌,您們見過嗎?聽聞過嗎?今日,21世紀科學時代,竟然還有人搞這種邪術,太離譜了!太離譜了!
這是真人真事,為了避免糾紛,人物名字、事件場景,必須更動。我內人,婚前,曾在中國附醫加護病房上班,有一名學妹,跟內人談得來,常將心裡話吞出來,與我內人商量。這位學妹,長相清秀,臉蛋尚可,身裁稍差,身高約150,但個性上,讓人不敢領教,較自私自利,努力維護自己權益,一點也不吃虧,遇到事情,不是推托,就是閃躲。
這位學妹,愛上加護病房的醫師,輕聲細語,嬌柔做作,噓寒問暖,百般殷勤示好,倒追甚緊。年輕醫師抵擋不住女人的殷勤,女人的溫柔鄉,與學妹約會了兩、三次,最後一次,學妹將年輕醫師帶回家,拜會自己父母,希望就此敲定,成其好姻緣,沒想到搞砸了!
怎麼說?當下,為了小事,學妹竟然忍不住脾氣,在年輕醫師面前給父母臉色,整個原形畢露,嚇壞年輕醫師,逃之夭夭。某天,學妹向我內人訴苦,抱怨醫師始亂終棄,不得好死。談話中,不小心漏了口風,她自己說,第二次約會,就帶年輕醫師去看電影,故意挑選幾近A片的激情色情片,散場後,還故意走往汽車旅館。
這個不算太嚴重,真正嚴重的是什麼?如出一轍,學妹竟然把自己經血粉末,孱入飲料中,讓年輕醫師喝下。我內人說,她幾乎暈倒,沒想到天底下,竟有這種心術不正的人,嚇死人了!後來,我內人逐步冷淡與學妹的關係,等結婚後,內人離開醫院,就不再有交集了。
不管是否媽祖關係,還是祖靈和祖骨關係,或者餵食經血關係,這些都其次,最重要的,還是客父母真的疼惜孩子,白天或晚上,無時無刻,兩個大人不間斷地,擁抱、親吻和讚美孩子,且真的是含飴弄孫,每每把糖果、糕點含在嘴巴,再餵給孩子吃。孩子嘛,有奶就是娘,跟兩個大人,已朝夕分不開了。
一個月,兩個月,過去了,我曾祖父肋骨骨折已完全痊癒,我曾祖母也早已坐完月子,體力足,精神佳,ㄧ樣蠢蠢欲動,再也待不住了,兩人暗暗商量著,下一步如何走?我曾祖父母為吳松犯難了,孩子早晚都由客父母帶,三人形影不離,要切割可難了,每回把孩子抱過來,孩子就哭天喊地,一刻也離不開客父母身邊。怎麼辦?下一步如何走?精彩可期,下回分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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