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之將至喜相迎：（十五）：世代交替不止息
作者：吳聰賢醫師
一大清早，天濛濛暗，遠方天際，才剛出現魚肚白，早上5點上下，手機鬧鐘就叫起床，等漱洗刷牙，穿上工作服，鞋拔子協助，套上短筒雨鞋後，台灣標準的老農裝扮，我就得騎上摩托車，紅綠燈僅閃黃燈的情況下，通暢無阻地出門。當然，中山路這條通衢大道，紅綠燈24小時，照樣不眠不休的。3、4分鐘路程，就來到田地。我坐在田裡，花了3、4小時，不遺餘力，使盡全力，奮力工作，結果是啥？滿頭大汗，汗流浹背，人接近虛脫，可謂耗盡洪荒之力，總算清出3、4平方米的田地，乾乾淨淨的，沒有半根雜草，連藏在泥土深處，那「草鑲」的黑色球根，斬草不除根，春風吹又生，也一併被我挖出來，連根鏟除，回頭看這成果，很有成就感，心裡頭就是開心。老婆除草方式，跟我大不相同，她大處著眼，不用鐮刀或鏟子等工具，大方向地，大範圍地，不管是否乾淨，直接用雙手，快速使力拔草，除草範圍大我好幾倍，也有另一番成就感。她說我除草很乾淨，很有耐心，相當堅持，很有毅力，我不知她是讚美或嘲諷？我覺得自己有精神病，有一絲不苟的潔癖，不把草清得乾淨俐落，心裡頭就是不舒爽。
3、4平方米面積有多大？方面你認識，我用日本的榻榻米來說明，也用台灣的坪來說明，大致上，大約2塊榻榻米大，也約等於1坪大。日本的榻榻米，漢字寫成「疊」，是床鋪用詞，也是面積量詞，1疊大小大抵是：長182公分、寬91公分，面積約1.62平方米，剛好可睡上一個成人。若2疊大小，則是3.24平方米，而台灣的1坪，約3.3平方米，所以，2疊面積約近1坪大小。在一個工作天內，3、4小時時間內，我把3、4平方米的田地，清除得很乾淨，不見半根雜草，這有些誇大其詞喔！只有下雨後，那前面2、3天，濕軟又鬆軟的土地，方便鐮刀往下鏟土，才有辦法清得如此徹底，否則困難重重，寸步難行。以今年8月來說，反覆下雨，也反覆艷陽高照，下雨後，泥土是軟的，容易除草，我要趁時機，趕緊動手；艷陽天時，泥土是乾的，硬如石頭，除草不容易，鏟土去球根，更是難以下手，簡直是不可能的任務。碰上這種烈日當空，泥土堅硬，硬如磐石，天氣又熱，人被曬得昏頭轉向，我若能乾淨清出1平方米面積來，我的目的就達到了，我會很慶幸，我又蘑菇了一個上午啦！一個退休多年的老頭子，時間多得是，多到不知如何打發，能把時間蘑菇掉，也是很幸福的。我不少高中同窗好友，不就以登山、跑步或當志工，蘑菇那老年時光？
閩南語的「草鑲」，聽附近老農如此稱呼，但網路搜尋不到，我不知其名。田裡的雜草，不下十餘種，就以草鑲最為氾濫，到處都是，滿目都是，讓人咬牙切齒，除也除不盡，根本別奢望能除盡，想幹譙，怕嘴酸；想比中指，怕手酸，不要說一輩子，就是十輩子、百輩子，有如愚公移山般，一代傳一代，好幾世代，好幾輩子，也除不了它。草鑲有黑色圓形球根，0.5至0.9公分直徑大小，最大的甚至超過1公分，隨線狀根延伸，埋進土裡10幾20公分。原則上，一株草鑲，會有兩顆球根，沿著線狀根，每隔10餘公分，發展出一顆球根，也就是說，至少須鏟土20公分深，才能全部挖出球根。逢春雨降臨，每顆球根會發芽，然後長成另一株草鑲，如此依序蔓延，生生世世，永遠不止息。線狀根，與繁殖無關，不會萌芽，不會長出另一株草鑲，但除草時，我會一併撿除線狀根，因線狀根另一頭，常會連著一顆球根，錯失機會，除惡不盡，留下來的球根，照樣再次萌芽生長。其實，球根萌芽生長，相對而言，僅佔少數而已，因草鑲是草，也會抽芽開花，也會結出成千上萬種子，若單靠種子繁殖，又是無法計數的天文數字了。
我公職時代，縣府兵役局有位業務夥伴，後來縣府組織再造，兵役局裁撤，編入民政處，我是縣府長年役男體位判定組組長，配合兵役局，辦理役男體位判定工作，我與這位同夥一起工作多年。這位工作夥伴，我與他同年，同時屆齡退休，他祖上留下一塊田地，在退休前1、2年，即進行整地開墾，找人設計規劃空間，屋前種苦楝，屋後種柑橘，先苦後甘之謂，且預備養花蒔草，種蔬菜水果，採菊東籬下，悠然見南山，百般思量，意欲享受田園之樂。你可知他如何除草鑲之球根？說來你不相信，我甘拜下風，自嘆不如，我差之遠矣！他如何做？整片田地，先鏟土鬆土，然後用工程用的白鐵網砂篩，把所有泥土過濾，務必篩除每一顆球根。經過細篩網，每顆球根，逃不出法眼，必然現行蹤，顆顆都撿除，清除得乾乾淨淨的，但可想而知的，這工程可多浩大，不知要花費多少人力和物力，肯定累死人了！但是，對當事人來說，不也苦中作樂耶？我是過來人，也深受草鑲球根之害，我也是努力翻土去球根，但堅持、耐心和毅力，照樣有侷限，我很盡心，我很努力，但不徹底，我個人估計，只能除去80%的球根，另外20%的落網之魚，只要下一場雨，不用嘩啦啦下大雨，也不用嘩啦啦下個不停，只要濛濛細雨即可，沒過幾天，快者2、3天，又跟我大眼瞪小眼，萌出芽來，對著我萌笑呢。不！是邪笑，更是奸笑！（113年8月31日完稿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