把酒言歡能幾回:(一四三)汽車保險知多少

 把酒言歡能幾回:(一四三)汽車保險知多少

作者:吳聰賢醫師

唐李商隱:「本以高難飽,徒勞恨費聲。五更疏欲斷,一樹碧無情。薄宦梗猶泛,故園蕪已平。煩君最相警,我亦舉家清。」

孔子說:「身體髮膚,受之父母,不敢毀傷,孝之始也。立身行道,揚名於後世,以顯父母,孝之終也。」基於孝道,身體髮膚都不能毀傷,那能自盡,讓自己成了孤魂野鬼,這豈是為人子之道?詩經說:「夙興夜寐,毋忝爾所生。」縱然無法榮耀父母,至少為人子女的,日夜所思所想的,就是無忝所生,無辱父母,自盡就是辱沒了父母。奉勸天下人,不要一時想不開,今天的大事,明天的小事,幾年後,又變成人生的小故事,所以,千萬不要自殺,尤其不能投環自盡!彰化縣衛生局有彰化縣自殺防治中心,彰化縣衛生局二樓有彰化縣社區心理衛生中心,可以提供協助。此外,全國另有三條電話專線,可以提供幫忙,請你協助廣為宣傳:一、免付費安心專線1925:屬政府專線,24小時提供心理諮詢及自殺危機即時介入、評估、轉介及第三者通報等自殺防治相關服務。二、免付費生命線1995:民間團體專線,24小時提供各種心理困擾問題協助。三、張老師1980:民間團體專線,星期一至星期六9:00-21:00,星期日9:00-17:00,提供情緒困擾、生活適應問題協助,中華電信撥打免費,其他電信則以市話計費。自殺防治不是政府的事,而是你我他每個人的事。人飢己飢,人溺己溺,救人一命,勝造七級浮屠。

廢話少說,話休細繁,不再提送肉粽或生命禮儀師話題了,重回阿勇身上。在高雄港卸貨場,阿勇的老婆,被成堆成捆的貨物,千鈞萬擔般,從上往下,傾洩而下,狠狠地壓住,看不到頭,也看不到手腳,等眾人拼盡全力,又是徒手,又是堆高機,七手八腳地,協助搬開所有貨物後,只見阿勇的老婆躺在地上,動也不動,早已斷了氣,沒半點聲息,不僅七竅流血,連半邊頭顱都壓扁了,眼球都爆了出來,還從爆出的眼眶,流出摻雜血絲的白色腦漿來,在大型貨車大燈照耀下,死狀極為悽慘和恐怖。再膽大的捆工和司機,瞄了一眼,寒毛直豎,全身起哆嗦,再也不敢靠近,都知道女人死定了,回天乏術了,神仙難救了。只見阿勇一人,發瘋似地,不顧一切,衝了上去,跪坐地上,緊抱著慘死的,軟趴趴的老婆,邊大力搖晃著,邊大聲哭喊著:「老婆啊!老婆啊!醒來啊!醒來啊!怎會這樣!怎會這樣!救命啊!救人啊...!」那淒厲的哭聲,比女人的死狀還悽慘,不僅響徹高雄港卸貨場,更響徹雲霄,天地變色,沒星沒月,連港區內,相隔好幾公里,甚至10幾公里的各大小船舶,包括郵輪、商船、貨櫃船、拖船等留守人員,應該也聽得到,因不少船隻的燈火,瞬間紛紛點亮了,不僅如此,連遠在9號碼頭的,國軍海軍軍艦也亮了燈。

有同行的捆工或司機,打來了119,救護車鳴笛聲,劃破黑夜,遠遠地駛來,眾人盡快讓了路,讓救護車駛近,兩名緊急救護員下了車,看了女人的慘狀,知道沒救了,忍不住搖了頭。心肺復甦術要做嗎?被貨物壓死的,保證肋骨全斷了,胸廓軟趴趴的,沒有著力點,如何做心臟按摩?緊急救護員不是醫師,不能,也不夠資格,當場宣布死亡,仍得進行搶救,把女人抬上擔架推車後,只能把手動人工呼吸器,所謂的甦醒球或急救呼吸器,按壓在女人的口鼻部,有一下沒一下的按壓著,人已氣絕身亡了,但總要盡忠職守,做個樣子,不能丟消防局的面子,更不能丟全國公務員的面子,否則被投訴,後果很難堪,自己找罪受。一位緊急救護員,回頭看著阿勇,問阿勇要不要隨同上車?阿勇心慌意亂的,捨不得老婆,想跟上車去,但又捨不得貨物和貨車,混亂的現場該怎麼辦?找誰來幫忙處理?兩頭焦慮,上也不是,下也不是,不知如何是好?這時,那位自言自語,躲在人群中,說著「有一必有二,有二必有三,無三不成禮」,又說著「抓交替」的圍觀者,他在人群中又發話了,「意外事故,人命關天,要保留現場,等檢察官會勘後,才能移動。」阿勇死了心,不管現場了,直接跟進救護車內,雙手握著老婆的左手,繼續嚎啕大哭,哭得悽慘,哭得天翻地覆,救護車都要翻車了。人是有同理心的,一名緊急救護員,按壓著手動人工呼吸器,車內再如何哭喊吵雜,也只能忍耐,不能吭聲,不敢抱怨。

台灣有4座國際商港,高雄港佔地面積,包括水域和陸地面積,總共1萬7736公頃,共有116座碼頭,是台灣第一大港,世界第18大貨櫃港口,貨櫃吞吐量約佔台灣整體港口貨櫃吞吐量的3/4。高雄港遼闊,佔地廣大,橫跨旗津、鼓山、鹽埕、苓雅、前鎮和小港,總共6個區,每個區各有自己的救護車小隊,也各有自己的急救責任醫院,井水不犯河水,各自獨立,互不隸屬,因高雄港卸貨場,鄰近小港區,急救責任醫院是高雄市立小港醫院,簡稱小港醫院,雖是公立醫院,卻委託高雄醫學大學附設中和紀念醫院經營,於是,119救護車搭載著阿勇夫妻,往小港醫院狂奔而去。高雄的急救責任醫院,不是只有小港醫院一家,而是20家上下,且有分等級的,包括重度、中度和一般三種等級,極嚴重的病患,可以跨區轉送重度等級的醫院,例如:高雄榮民總醫院、高醫附設中和紀念醫院、高雄長庚醫院、義大醫院,屬於重度等級的醫院,而小港醫院則屬於中度等級的醫院,因阿勇的老婆,明眼人一看也知,早已氣絕身亡了,不管送重度或中度醫院,都沒啥差別了。救護車飛也似地來到小港醫院急診室門口,因有通報的關係,護士小姐已等在門口,眾人七手八腳,用衝的,把推車送進急診室內一個房間。護士小姐專門檢傷分類的,判定重症或輕症,經驗豐富,眼睛一瞄,即知病人早已魂消九霄雲外了,怎麼救?

神仙再世也難救!護士小姐把阿勇擋在門外,關起門來,不讓阿勇進入,表明急救中,請家屬在外等候,事態嚴重,以免妨害急救,是真的這樣嗎?關起門後,護士和醫師們,拿著眼睛互看,面面相覷,要怎麼救?如常規般急救嗎?量血壓、量脈搏、量呼吸?打點滴、敷外傷?全免了!進行所謂的心肺復甦術、心臟按摩嗎?當然也全免了!半顆頭顱都壓扁了,腦漿都從眼眶滲出了,嚇都嚇死了,還能救嗎?時間一分一秒過去,等了約20、30分鐘,為了讓病患家屬平靜下來,護士小姐才開門,請阿勇進入,醫師當著面,看著牆上掛鐘,幾點幾分,很正式地宣布死亡時間,護士小姐還把時間紀錄在病歷上。在這段時間,阿勇雖多少有心理準備了,卻也渴望奇蹟出現,老婆能活了過來,當聽到死亡時間,仍激動地,虛脫般,整個人跌坐在地,沒有嚎啕大哭,卻如3歲小孩般,抱着頭,蹬著腳,掩面飲泣。遺憾!香消玉殞了,走到人生的終點了。工友過來,拉著推車,把遺體送往地下室停屍間,阿勇跟在推車後面,只見推車一震一震地走在通道,蓋在老婆身上、臉上的白布,也跟著一震一震地抖動,好像老婆掙扎著要坐起來似的,更讓阿勇抑不住地哭斷腸。

119救護車有責任區制,井水不犯河水,各自獨立,各管各的,老死不相往來,彰化市東區的119救護車,可以把病患送往員林市員基醫院嗎?不可以,越區了!台中市的119救護車,可以把病患送來彰化市彰基總院嗎?不可以,越界了!數年前,台中市某大酒店婚宴會場,杯觥交錯,眾人舉杯互敬暢飲,歡樂無限時,席間突然出現騷動和混亂,乃彰化縣政府某局處首長突發狀況,狀極痛苦,無法走路,須人攙扶,據說是腰椎椎間盤突出,因上下禮堂致詞講話,走多了幾步樓梯,壓迫到坐骨神經,導致坐骨神經痛再犯,難耐劇烈疼痛,只得中途離席。有人打了119,找來了救護車,可能忘記了這裡屬於台中市管轄,竟然要求救護車直駛彰基總院,雖然彰化市離台中市很近,僅隔了大肚溪和大度橋,但救護車司機回絕了,救護車無法跨區、跨界送病患,這是法條規矩,不能逾越!若台中救護車開往大度橋,再請彰化救護車來橋上接駁,這樣可以嗎?照樣不可以!這是玩法,且更損局處首長形象,119救護車又不是他家的,可以任意聽他指揮!沒有講情面的空間,清理法都講不通的,據說,只好摸摸鼻子,找來彰基自家救護車,將疼痛哀嚎不斷,可憐兮兮的局處首長,送往彰基急診室,由急診室護士,盡快找來骨科或神經外科醫師,慎重診療了。

蓋著白布的遺體,躺在推車上,走走停停,顛顛簸簸,挺嚇人的,搭著專屬電梯,來到地下室停屍間。阿勇尚未認識新環境,隨即有葬儀社的人,穿著黑西裝,打著黑領帶的年輕人,打拱作揖,點頭彎腰地,靠過來搭訕,因阿勇墜入深淵,哭得死去活來,哪去理會外人?只顧哭著,不理不睬,葬儀社的人開不了口,只好留下名片,暫且先行離開。人終有一死,人沒有不死的,秦始皇不想死,最終還是死,至於醫院呢?沒有不死人的,一般大型醫院,尤其是有加護病房的醫學中心,死人更多,必跟葬儀社簽約合作,讓葬儀社進駐醫院,可以在地下室布置靈堂,甚至同意在醫院內辦理追思會,可謂提供一條龍和整套的服務。一般統計,加護病房死亡率挺高的,約一半的死亡率,也就是說,10個入住加護病房的,只有5個能活著回家,另外5個,則是死在加護病房內,不然就是插著氣管內管,護士小姐按壓手動人工呼吸器,留著一口氣,回家後拔管死亡。大醫院每天都有人死亡,醫院內有葬儀社接著處理後事,魚幫水,水幫魚,相輔相成,各蒙其利,打造雙贏局面,是好事一樁;對葬儀社來說,近水樓台先得月,向陽花木易為春,先下手為強,搶得先機,即刻提供服務,也算功德一件。

由於阿勇有打電話回家,報告此噩耗,隔天一大清早,天剛亮,阿勇的老媽,在遠房親戚好心幫忙下,搭著便車,南下高雄,來到小港醫院,在醫院志工指引下,來到停屍間,因自小無父無母的媳婦,乖巧孝順,且極顧家,與兒子是一對搭檔,拼死拼活,努力工作,維持這個家,想到此,當婆婆的,忍不住在停屍間放聲大哭,眼淚哭得唏哩嘩啦,淚流滿面,涕泗交流,不僅如此,還依照彰化鄉下傳統習俗,嘴巴唸唸有詞地哭喊著,要把自己的心意,哭給死者聽,以不枉婆媳一場,「我歹命啊...!我歹命...!我的心肝寶貝媳婦啊!妳怎麼丟下我一個老人家,自己一個人先走,留下全家大小,叫我一個人怎麼辦啊!我的心肝寶貝媳婦啊!妳真不肖啊!讓我一個老人家,怎麼照顧一群小孩啊!未來日子要怎麼過啊...!」她哭喊的是實情,阿勇老婆身後留下3個嗷嗷待哺的小女生,分別7歲、4歲和1歲,彼此相差3歲,老大剛唸小一,老二唸小班,最小的尚在襁褓中,還需要人餵奶,這次南下高雄,3個小孩怎麼辦,總不能丟著不管?還得拜託左鄰右舍,三姑六婆的幫忙照顧呢!媽媽死了,孩子還年幼,孩子多可憐啊!怎不讓人難過?往後的日子,肯定要苦了阿嬤,難怪阿嬤會哭得嘶聲裂肺,也嘶聲力竭,真的是肝腸寸斷,無以復加。

這時,葬儀社的人不死心,又過來搭訕,拍著阿勇的肩膀,靠近耳朵講話,說著好聽的話,價錢公道又便宜,什麼服務第一的,什麼品質第一的,煮熟的鴨子不能讓它飛走,意欲拿下這筆生意,創造業績,增加收入,好養家糊口。阿勇茫然地,眼神呆滯地,把眼睛望向老媽,他昏昏沉沉的,沒了思緒,也沒了腦袋,不知怎麼辦,他要老媽拿主意。老媽停了哭泣,知道此回事,沒有片刻停頓,馬上一口回絕:「我的心肝寶貝媳婦,為這個家奉獻心力,甚至犧牲了生命,又為我們家生了3個小寶貝,其功勞好比天大,比天還高,比海還深,怎可以讓她孤魂野鬼般,死在他鄉異地?不用說了!謝謝你了!不要提了!我們會把遺體帶回彰化!」119救護車把阿勇老婆載來醫院,會再從醫院載她回彰化嗎?怎可能!119救護車的職責是送病人到醫院,不會送病人或死人回家的,這不是它的職責,無此道理!醫院自己的救護車,會載死者屍體回家嗎?照樣不可能!救護車會載病人,但不載死人!死者遺體只能找葬儀社幫忙,用靈車載死者遺體回家。當阿勇的老媽,為此事跟葬儀社的人,討價還價,要租借靈車時,高雄地檢署的檢察官,率領書記官、法警、法醫、法醫助理等一行人,來到停屍間,搬來板凳,當場對阿勇進行筆錄,也對遺體進行驗屍,不多囉嗦,即刻開出了簡易意外死亡證明書,正式死亡證明書將用郵寄的。沒有死亡證明書,死者無法到戶政事務所消除戶籍,更無法火化或下葬,不管火葬場或墳場,哪裡都去不了,簡直死無葬身之地。

檢察官手起手落,辦事明快,很有同理心,也很有人情味,深知天下苦人多,多的是為了糊口,有如螻蟻般,辛苦工作的卑賤人們,以致,睜一隻眼,閉一隻眼,不官僚,不追究,不刁難,不拖泥帶水,很快處理案子,順利完事,安全過關,避免讓人兩地奔波,跑了無數趟路,僅為了拿一張死亡證明書。死者為大,刁難活人,等同刁難死人;活人怨慲,死人那股冤魂,加上怨氣,豈非半夜要找上門?原來,發生意外沒多久,高雄港卸貨場負責人得知後,當晚即通報了地檢署,地檢署24小時有執班人員;當阿勇老婆被送進小港醫院,醫師宣布死亡後,因意外事故,醫院也很負責地通報了地檢署,所以,上午近9點,檢察官來到了醫院,而來醫院之前,也先去了高雄港卸貨場會勘,再來醫院問筆錄和驗屍。地檢署是公家機關,公家有公家規矩,依法辦事,不敢懈怠;高雄港是公營機構,也是依法行政,照規矩辦事,不敢輕忽;小港醫院雖委託私人經營,卻也是公立醫院,工作人員也算廣義的公務員,更是戮力從公。總之,台灣的基層公務員,堅守崗位,盡忠職守,情理法俱到位,其服務精神讓人感動,是台灣人的幸福,也是台灣人的驕傲。

說到死亡證明書,台灣人有一種習慣,根深柢固的不好習慣,高齡老化者,長年慢性病纏身者,病入膏肓者,人已走到油盡燈枯的階段,行將就木的時刻,生命馬上結束了,要跟世間說掰掰了,家屬仍不死心,慌慌張張地,七手八腳地,不是自己開車,就是呼叫救護車,敢死隊般地緊急送醫,絕不讓死者在家裡安祥地過世,不僅興師動眾,更且勞師動眾的,為何呢?難道想尋求奇蹟出現,讓死者重新活過來,且延年益壽,青春永駐嗎?不是的!還是圖個盡孝好名聲,怕被外人譏笑不孝,不顧長輩死活,眼睜睜地丟著不管嗎?也不是!據我個人猜測,最大的成份,還是死亡證明書問題。人死在家裡,要找誰來開死亡證明書?當然要找醫師,但醫師沒經過親自驗屍,依法不能開死亡證明書,偽造文書罪承擔不起!驗屍與醫療無關,不是看活人,而是看死人,它是好職業嗎?是好工作嗎?不少醫師有禁忌,不然就是厭惡,認為驗屍是觸霉頭,討來倒楣,所以,要醫師來家裡驗屍,可能比登天還難喔!為此之故,只好十萬火急地,有若丟燙手山芋般,把垂危的病人送醫,唏哩嘩啦地,全丟給醫師,包准醫師會開死亡證明書,免得到處碰壁,到處請託,也找不到醫師開死亡證明書。

家中有死人,誦經、祭拜、棺木、墓地、火化、出殯、告別式等喪事,已經夠雜夠煩了,但比起死亡證明書來,僅是小巫見大巫,後者才是麻煩,找誰開去?會讓人操心擔憂到徹夜難眠!外國人不像台灣人,尤其是西方人,反而都是真正的壽終正寢,不是台灣訃文上的假壽終正寢,他們在子孫圍繞下,安祥地死在自己家裡呢!可能跟家庭醫師有關吧?有家庭醫師,以致不擔心死後沒人開死亡證明書。台灣人要翻轉此習慣嗎?似乎不容易,台灣沒有家庭醫師制度,極少有人有自己的家庭醫師,死後的死亡證明書就是問題。不過,台灣每個鄉鎮市區,包括偏鄉、離島和山地鄉,都有所屬的衛生所,衛生所主任有其法定職責,凡病死家中的,或無疾而終死於家中的,衛生所主任必須到宅行政相驗,然後開出死亡證明書。然而,挺困擾的,有不少鄉鎮衛生所,是沒有醫師兼主任的,往往遺缺一掛就是好幾年,甚至十幾年,沒有醫師就無法到宅行政相驗,就無法開出死亡證明書,讓喪家如無頭蒼蠅般,忙得昏頭轉向,不知所措呢!有不少醫師就因為衛生所要行政相驗,薪水又沒比一般醫療院所高,以致打死也不考慮去衛生所就職。我個人住宅轄區,台中市烏日區衛生所,少說近10年沒有衛生所主任了,大抵是護理長兼主任,無法親自行政相驗,莫可奈何,徒呼負負!

民國86年1月,我離開臨床,走入公衛,擔任彰化市大竹區衛生所主任,大竹區衛生所更名為今日的東區衛生所,我很重要的一項工作,就是行政相驗,幾乎每兩天就有一次行政相驗,每星期總會有3、4件。民國89年,我轉調衛生局,職稱是衛生所主任兼衛生局第一課課長,此時,因彰化市南西北區衛生所主任離職,我又負責南西北區衛生所行政相驗工作,大竹區加上南西北區,我的轄區擴大了,涵蓋了整個彰化市,人口數從大竹區的7萬餘人,變成彰化市的23萬餘人,結果呢?我幾乎每天都要行政相驗,最高紀錄,一天完成4件行政相驗,也同時開出4張死亡證明書。民國90年,我真除為防疫課長,不再兼任大竹區衛生所主任,幾個月後,大竹區衛生所新主任就職,我不再負責大竹區的行政相驗,但仍須負責南西北區衛生所的行政相驗。不僅到宅行政相驗,也要去殯儀館行政相驗,我常常要面對死者,死人的臉色會好看嗎?死人的臉色會漂亮嗎?不僅不好看,不漂亮,甚至會嚇死人!我貨真價實,確確實實的體驗,人死了,就是一具臭皮囊,恐怖噁心,想嘔吐,又不敢嘔吐的臭皮囊!直到民國100年,南西北區衛生所來了新主任,我回歸科長業務,才徹底退出了行政相驗工作。從86年到100年,我總共從事了14、15年的行政相驗工作,看過千餘具的死人遺體,我怎麼熬過來的?除了盡忠職守、盡己本分之外,我自忖在「做功德」,在「積陰德」,在「救苦救難」,這是我能長期支撐下去的最大力量。你相信嗎?我有千餘具死人,隨時在庇蔭我。

阿勇聽到檢察官說,高雄港卸貨場現場已會勘了,貨車和散亂一團的貨物,可以移動了,阿勇二話不說,丟下老婆和老媽,慌慌張張離開停屍間,盡快搭上計程車,趕往卸貨場。然而,一切都遲了,不管他如何瘋狂努力,花了一整天,花錢請人協助搬運,重金請來數輛堆高機,大半的貨物,不是摔壞了,就是來不及送上貨輪!糟糕!要怎麼辦?能怎麼辦?當然要賠償啊!依照貨運行行規,以2到3倍價錢賠償啊!這個損失可慘重了,沒賺到運費,一來一往,反而賠了數萬元,原本因持續哭泣,紅腫又浮腫的眼球,再次飆下淚來,忍不住,再次哽咽飲泣,接著,不顧顏面地,坐在地上,放聲大哭。他在為金錢損失哭泣嗎?不是的!來到現場,他想起老婆多次的叮嚀,「阿勇啊!不要太貪心啦!貨物不要裝太多啦!超載是違法的,不僅處罰很重,且危險,難保不生意外。」古人說的「聽某嘴,大富貴」,阿勇唬弄地回應,「放心啦!沒事!」不但不聽老婆的勸,還把貨物堆得更高,裝載得更多。阿勇自忖,三更半夜的,月黑風高的國道高速公路上,哪個國道警察會閑閑沒事幹,不好好睡覺,卻跑出門來查超載?

阿勇的再次哭泣,金錢事小,主要是良心的不安,他對不起老婆,沒有聽老婆的勸,為了多賺些運費,貨填得挺滿,貨裝得挺高,每次或多或少都超載,有時超載1/3,甚至超載1/2,跟國道警察玩起躲貓貓來,躲躲閃閃的!如今,悔之晚矣!如老婆說的,真的發生意外了,且意外竟然這樣嚴重,這樣的突如其來,雷霆萬鈞的,天打雷劈的,根本來不及反應!「老婆!對不起啊!我錯了,我不該不聽妳的話!我錯了,我該死,我害死了妳,我對不起妳啊...!」阿勇內心懺悔無比,再大聲的哭泣,多深層的自責,也改變不了已發生的事實,無法挽回良心的不安!他內心大聲地嘶吼:「老婆!我對不起妳!」再如何大聲,高高在上的老天爺,聽得到嗎?躺在停屍間的老婆,又能聽得到嗎?他自責到想自殺,高雄港碼頭就在不遠處,不如跳海自殺算了!高雄港貨櫃吞吐量大,車水馬龍,乾脆撞貨櫃車算了!能嗎?行嗎?怎可以!家裡還有3個嗷嗷待哺的小孩,也有含辛茹苦的老媽,他怎能一死了之?不孝!不順!天地難容啊!對不起!對不起!對不起!永遠的對不起,不僅是現在,縈繞腦際,往後的日子,照樣在腦海的深處,翻江打滾,澎湃洶湧,揮之不去!

老婆意外慘死,人死了,難道沒有保險公司理賠嗎?有金錢補償,往後才能繼續過日子,然而,沒有!阿勇的貨車,南來北往的,不時要跑高速公路的,意外風險蠻高的,怎能沒有汽車保險?有!有汽車保險,包括最基本的汽車強制險,以及第三人責任險,不僅如此,由於疼惜老婆,他還加保了乘客體傷責任保險,給老婆最妥當的保險,可以給老婆最好的醫療,以防萬一,然而,沒有一項保險可以理賠!何謂汽車強制險?這是法律的規範,任何汽車都必得強制加入此保險,故稱之為強制險,買新車,就得買強制險,每年不管驗車或不驗車,照樣也要買強制險,當己方開車有過失、有責任的情況下,此強制險用來賠償對方死亡、醫療等費用的,但有固定的額度,超過此額度,保險公司不予理賠;至於對方的財物損失,例如汽車毀損的修理費,保險公司是不理賠的。因保險範圍有限,保險額度有限,強制險一年的保費才800-900餘元,一千元有找,然而,真的發生事故,最常發生的,主要是對方汽車的毀損,修理費常是數萬元起跳,甚至幾十萬元,強制險根本無三曉路用,仍必得自己掏腰包賠償。因是車禍事故車,不少修車廠心存不軌,修理費常會暗中加碼,引發不少爭議。從上面敘述,可知強制險保障有限,以致,不得不延伸出第三人責任險,免得發生車禍,口袋掏不出對方的汽車修理費。

何謂第三人責任險?又何謂第三人?所有車外的人,連無端受害的路人,路旁遭撞商家的店員,均是第三人,都是保險公司理賠的對象,但不包含己方的人,例如被保險人自己、被保險人家屬、被保險人的駕駛或僱員等,都不是理賠的對象,至於己方車子的毀損,也是不理賠的,除非有保汽車全險,這又是另一話題了,不予討論。當己方駕駛有過失、有責任的狀況下,此項理賠就會啟動,跟強制險不同的,不單對方死亡、醫療有理賠,連對方財物損失也有理賠,例如對方的汽車毀損修理費,保險公司就得賠,為了減少支付,保險公司會盡全力介入,評估修理費的合理性,必要時得跟修車廠討價還價,這是此項保險的額外好處,免去跟修車廠爭論。新聞媒體常報導,因酒駕、緊張、疏忽、駕駛不熟練、汽車故障暴衝等,汽車瞬間撞進超商、檳榔攤、路邊攤等,直接和間接,撞到人體引發受傷,保險公司就得理賠醫藥費,至於店面、攤車、門窗、招牌、商品等財物損失,保險公司照樣得理賠,惟體傷或財物的理賠,超出保險的額度,保險公司是不理賠的,例如,財物理賠估價50萬元,財物保險額度只有10萬元,超出的部分,另外的40萬元,己方就得自掏腰包了。第三人責任險,保障比強制險多,保費必然多,每年至少4千、5千元,若要增加保障額度,保費可能高達萬餘元,甚至數萬元。

何謂乘客體傷責任險?阿勇有強制險、第三人責任險,也幫老婆投保了乘客體傷責任險,為何不能得到理賠,連半毛錢也拿不到,甚至走上法庭、告上法院,走入法律途徑,也得不到任何理賠?阿勇有投保第三人責任險,老婆是自家人,不是第三人,無法獲得理賠,可以理解,沒有爭議,但阿勇的貨車必投保強制險,老婆死亡為何不能得到理賠?是的,強制險不保障己方駕駛,但保障對方駕駛、乘客、路人和己方乘客,不管對方強制險或己方強制險,阿勇老婆總能獲得理賠,怎會不理賠呢?這是要討論的問題。因強制險理賠額度有限,例如:醫療給付每人最高20萬元、失能給付最高200萬元、死亡最高給付200萬元,失能法規分15個等級,最高第1等級200萬元,最低第15等級5萬元,阿勇疼老婆,老婆是天,自己是地,故為老婆加保乘客體傷責任險300萬元,強制險200萬元加乘客體傷責任險300萬元,理論上共有500萬元。乘客體傷責任險,是專門賠償己方乘客的,且是非營業用的汽車,計程車的乘客意外險,非屬於乘客體傷責任險,此乘客體傷責任險不能單獨投保,須投保第三人責任險後,再以附加條款投保,常見案例是,搭載朋友、同事、客戶回家路上,發生單一汽車交通事故,如自撞電線桿、橋墩、樹木等,強制險和第三人責任險,因沒有肇事方,不予理賠,乘客體傷責任險就用得上了,且相當重要,否則朋友、同事和客戶,都會翻臉了,縱然本人不好意思翻臉,其家屬為了生計,肯定不客氣,必然上法院了!

阿勇的老婆,為何不能得到半毛錢理賠?法院判決的結果,保險公司沒有責任,無須理賠,其原因有四點:第一點原因,沒有肇事方,阿勇的貨車發生意外時,沒有第三方出現,他沒有發生交通事故,他沒有撞上他人的車子,也沒有他人的車子撞上他,更沒有自撞事故。第二點原因,車子已熄火,阿勇老婆發生意外時,阿勇的貨車已停好,同時已熄火,且阿勇老婆不是下車當下,即刻發生意外,而是經過一陣子,大約15分鐘後,才發生意外。第三點原因,死因與交通事故無關,阿勇老婆的死因,不是交通事故造成受傷致死,而是卸貨不小心,被成堆貨物傾洩而下,活活壓死的。第四點原因,貨物明顯超載,貨車載貨量有規範,阿勇貨車明顯超載,因超載,貨物裝載不穩,導致貨物傾洩,阿勇違法在先,事故發生在後,無法申請理賠。由於這四點原因,阿勇官司全盤皆輸,沒獲得半點理賠。在庭上,法官好意告訴他:「你應該幫老婆投保意外險,而非乘客體傷責任險,下次記得,要投保意外險才對!」天啊!多刺耳、多諷刺的話,人都死了,還有下次嗎?阿勇哭慘了,他賣掉貨車,他自暴自棄,他酗酒,導致得了肝硬化末期,為何如此?因為賠錢嗎?因為保險不理賠嗎?錢是小事,主要原因是夫妻情深的良心譴責,「我對不起妳!我害死妳!」心死了,活著還有意義嗎?(112年3月27日完稿)

把酒言歡能幾回:(一四二)自殺防治你我他

 把酒言歡能幾回:(一四二)自殺防治你我他

作者:吳聰賢醫師

唐李商隱:「淒涼寶劍篇,羈泊欲窮年。黃葉仍風雨,青樓自管絃。新知遭薄俗,舊好隔良緣。心斷新豐酒,銷愁斗幾千。」

提到彰化沿海「送肉粽」的送煞民俗,我猜最近幾天,至少一個月內,咱彰化沿海地區,三更半夜,還會有另一場「送肉粽」儀式。民國112年3月上旬,才幾天前而已,我的夜間門診,來了一位年輕人,30餘歲,客客氣氣,斯斯文文,穿黑色西裝,打黑色領帶,很端莊地坐上診察椅,高大壯碩,儀表不凡,氣宇軒昂,似乎是銀行、房仲或保險業的從業人員,他主訴右邊肩膀疼痛,右手抓握東西就酸痛,且右肩關節僵硬,手臂水平抬高困難,前後左右擺動也困難,會隱隱作痛,斷斷續續,時好時壞,已有一年半載。慢性疼痛,沒有車禍,沒有跌倒,頸部不會疼痛,手臂和手指不會麻木,不是什麼大毛病,大抵是肌腱、韌帶或筋膜發炎,所引起的疼痛,應與過度勞動有關,比如搬重東西、抬重東西或舉重東西。從他穿著打扮,不像藍領的勞工階層,絕不會是板模工、水泥工、捆工或搬運工,長期勞動工作的,難道是運動傷害引起?如游泳、打網球、打高爾夫球或舉重等,尤其是健身傷害,最近不少年輕人,趕時髦,寧願花錢,繳會費和年費,上健身工坊,鍛鍊一身肌肉。

我問他:「這是過度勞動或過度運動,引發韌帶或筋膜發炎,所引起的疼痛傷害,你從事什麼工作?或有從事什麼運動嗎?」回答竟然是「拿麥克風」!拿麥克風拿到韌帶筋膜發炎?太不可思議了!除非大講堂的大學講師或教授?早期醫學院,50、60年代,師資普遍不足,尤其是解剖學、組織學和病理學教授,極度缺乏,常得2、3個班級,甚至跨年級、跨學系,難以想像的是,還跨學校呢,在學校大講堂或大禮堂,混班、混校,眾人一起上課!我沒有胡掰,我唸大二時,由班代表帶隊,整班從中國跑去中山上課,上的就是解剖學。上課人數多,少者,百多人;多者,兩、三百人,教授必得用麥克風上課。早年這些名師們,不辭辛勞,南北奔波,在各醫學院任教,讓人感動;至今,均已作古了,雖桃李滿天下,仍令人噓唏,這就是所謂人生啦。不!年齡不符合,他不夠資格當大學講師或教授!會是國中或高中老師嗎?不!他的氣質差遠了,不夠資格當學校老師!還是大公司的企劃專案講師?以他的年齡和打扮看來,此猜測較有可能,應是靠講話討生活!結果呢?我完全猜錯了!經過我細問,他不避諱地說:「我的職業是喪葬禮儀師,已從事7、8年了,須長期拿麥克風工作,主持死人家祭、公祭等告別式禮儀。」哇!是禮儀師工作!若無忌諱的話,它是很夯的職業,不分男女,不少年輕族群搶著投入,據說收入挺豐的,薪水蠻高的,是一般勞工階層的3、4倍,起薪都是7、8萬起跳的,月薪破10幾萬的,輕而易舉,易如反掌呢。

我豎起大拇指,隨口誇獎他一句,卻也是真心話:「哇!了不起!禮儀師是很夯的工作,有它的專業和技能,近幾年來,很多年輕人,義無反顧,全心全力,搶著進入這個行業,創造業績,也提升了殯葬業的水平,令人不敢小覷,要豎起大拇指按讚,你們薪水挺高的,未來非常有前途!」如果,為人海派,長袖善舞,有經營和管理頭腦,將來自立門戶,投資創業,馬上家財萬貫,錢賺得滿缽滿盆。人總有一死,死後總不能自己爬進棺材,棺材也不會自個兒送入火化場,總要有殯葬業者來處理。老兵會凋零,各地方的退除役官兵輔導委員會辦公室,每年必得跟殯葬業者簽約,處理老榮民後事,民國86、87年,我擔任彰化市大竹區衛生所主任,退輔會與殯葬業者的簽約金是,一具榮民遺體1萬6千元。雖是年輕人,他的反應很快,有見過市面的,沒半秒鐘停頓,他馬上回我:「哪裡!見笑了,你客氣了,薪水哪有很高,再怎麼高也沒有醫師薪水高!」我被他反將一軍,啞口無言,不知如何接下一句話。當然,禮儀師和醫師是無法相提並論的,但職業不分貴賤,也不分高低,不該用賺錢多寡來分高下,都該獲得他人尊重。我個人的信念,只要盡己本分,腳踏實地,本著良心,努力工作,必有成就,讓人肯定,不僅受他人尊重,自己也覺得心安理得,自負和驕傲。

醫師有醫師證書,禮儀師有證書嗎?你可能不知道,禮儀師也有國家頒發的禮儀師證書呢!醫師是「師」,禮儀師也是「師」,同樣是師,凡有專業技術的,都可以尊稱為師,可見職業不分貴賤,而在於是否有專業 ,是否有技術喔!醫師經過醫學院教育,以及教學醫院實習後,得參加考試院舉辦的醫師考試,考試及格者,由考試院頒發醫師考試及格證書;然後,衛生福利部再依據醫師考試及格證書,頒發醫師證書。至於國家禮儀師證書呢?有所不同,依據「禮儀師管理辦法」,具備下列資格之一者,得向內政部申請核發禮儀師證書:一、領有喪禮服務職類乙級以上技術士證。二、修畢國內公立或立案之私立專科以上學校,殯葬相關專業課程20學分以上。三、於民國92年7月1日以後,經營和受僱於殯葬禮儀服務業,實際從事殯葬禮儀服務工作2年以上。目前,台灣有殯葬禮儀相關科系的學校有兩間,沒有公立的,僅有私立的:一、仁德醫護管理專科學校,位於苗栗縣後龍鎮溪洲里7鄰砂崙湖79-9號,於民國103年,設立了生命關懷事業科,畢業後取得國家禮儀師證書。二、大仁科技大學,位於屏東縣鹽埔鄉維新路20號,其人文暨社會學院,於104學年度,成立了生命禮儀暨關懷事業系,畢業後取得生命關懷事業學士學位,也能取得國家禮儀師證書。國家禮儀師證書,不僅可以從事禮儀師工作,也可以從事遺體美容師工作,這份工作挑戰性可大了,八字不合的或八字太輕的,嚇都嚇死了,更別說工作了!尤其車禍死亡的,面目模糊,五官變形,殘缺不全的,肯定恐怖驚嚇,讓人膽戰心驚,連看一眼,都令人魂飛魄散了!當然,也可依企業家身份,從事殯葬設施管理,以及殯葬服務事業經營了。

他說,為了這個毛病,他去骨科診所看過病,頸椎和肩關節,正面和側面的,照了好幾張X光片,依據醫師說法,除了頸椎輕微脊椎炎外,沒有其他特殊病變。也去過大醫院骨科門診就醫,不僅照X光,連電腦斷層也檢查了,都沒發現頸椎任何一節,有椎間盤突出或頸椎滑脫等病變。我猜測,每個骨科醫師心裡應有底,他們診療能力不下於我,肯定比我還要高竿和專業,僅是韌帶、筋膜發炎,須要大動干戈照X光嗎?甚至照電腦斷層嗎?其實,這些檢查僅是敷衍,以及搪塞病人嘴巴而已,可以名正言順地告訴病人,如此這般檢查,如此這般診斷,如此這般治療,仁至義盡,完美無缺了!然而,若不釜底抽薪,從根本解決問題,對治療沒有多大作用,僅是浪費醫療資源而已,照X光要花健保的錢,照電腦斷層更花健保的錢!而醫師方面,則要面對健保核刪的可能,健保總額不是無底洞,不必要的檢查,無意義的檢查,太多正常的檢查,健保會不給付的,反要多數倍的核刪,搞到後來,可說偷雞不著蝕把米,弄得自己血本無歸呢。能用最低成本的診療,來治好疾病,這才是最高竿的醫師。不少小車禍、小外傷的病人,僅是小擦傷、小扭傷的,竟主動要求照X光,根本在浪費健保資源,令人生氣!很抱歉!沒得商量,我會不假辭色,加以拒絕。如果說理不通,拉倒!請自找高明了!

他繼續說,最近數月,告別式很多,尤其春節後,每天都有好幾場次,一般是4、5場,最高紀錄是11場,搞到天昏地暗,幾乎每天都是早出晚歸的,右手因持續拿著麥克風,沒有半刻停歇,害得右手肩膀和肩關節極度酸痛。麥克風不是重物,100-200公克而已,但長期拿著、舉著,時間久了,有如千鈞重,就是很大的重擔。要人家換工作,改職業,豈是容易的?牽涉個人生計,有家庭要養家糊口,豈能輕易換職場?何況禮儀師工作收入高,哪裡去找類似的工作?放棄了多可惜!頭痛醫頭,腳痛醫腳,消炎止痛藥僅是症狀治療,治不了疾病,我提出釜底抽薪辦法,建議他改換左手拿麥克風,或者左手、右手輪替拿麥克風,重擔不全部丟給右手,讓右手有喘息的空間,沒想到,他的回答很不一般,令我瞬間肅然起敬:「從事禮儀師工作很注重專業,半桶師的作為,任何人一看,立判高下,搶不到生意的,我們特重專業,眉眉角角都要注意到,任何小細節都不能疏忽,一分一毫都不能閃失或遺漏。我曾改換左手拿麥克風,但邊講話,邊錄影後,檢視結果,發現左手拿麥克風,就是很不對勁,很不對味,缺乏那份專業韻味!」

怎麼不對味?他說,左手拿麥克風時,麥克風會三不五時,無預警地,不偏不倚地擋住自己的臉孔,半張臉孔很突兀,很詭異,這是極大禁忌;左手拿麥克風時,身體不聽使喚般,會不自主地抖動,連左手也會跟著不自然地抖動,簡直像腦中風患者;左手拿麥克風時,發現右手會出現怪異舉動,無意義地,不安分地亂動,有如帕金森氏症患者,難以自然服貼擺放;還有,左手拿麥克風時,麥克風前後左右傾斜的角度,會超出5至10度角,或低於5至10度角,角度不對,就是缺乏那份自然和美感,不似右手的行雲流水,那麼的飄逸和順暢。天啊!沒想到禮儀師這麼專業,難怪喪家花大錢,也花得心甘情願,花得物超所值。依據「衛生福利部辦理嚴重特殊傳染性肺炎死亡喪葬慰問金發給要點」,凡經中央流行疫情指揮中心確定為新冠肺炎確診死亡者,追溯自109年1月15日後,衛福部自110年7月15日起,發放每名死者10萬元喪葬慰問金;若是彰化縣民,縣政府透過衛生局,另外加發10萬元喪葬慰問金。跟92年SARS死者一樣,死於新冠肺炎者,必須24小時內,消毒、裝屍袋、入殮和火化,殯葬業者使命必達,就是有此專業和能耐,這20萬元喪葬慰問金,當然悉數入了殯葬業者口袋。如此看來,婦產科醫師負責接生,禮儀師負責送死,各有專業,各司其職呢!喪葬慰問金為何追溯自109年1月?台灣新冠肺炎,第一個本土病例,第一個死亡案例,都發生在彰化,此死亡案例就發生在疫情早期的109年1月,所以喪家的喪葬慰問金必得往前回溯,以示公允。

換手拿麥克風,為了工作專業,行不得,我只好建議他:每日下工後,用熱毛巾熱敷肩膀和肩關節,促進血液循環,幫助肌肉鬆弛,減少韌帶筋膜炎性反應,以減緩酸痛。他的回答是認同的,其他骨科醫師也如此建議,「是的,沒錯,有接受醫師的建議,我的老婆很體貼,每天晚上,不管多晚,不管多辛苦,只要我下班回來,不顧熬夜到三更半夜,她都會幫我按摩和熱敷,不過,她怕我養成壞習慣,絕不讓我去養身館、舒壓館或美容館,去接受按摩,寧願自己辛苦點,也不願自己老公,去外面胡搞和瞎搞。按摩和熱敷確實有效,多少有幫助,可以一夜好眠,但隔天,再拿起麥克風上工,又是一天酸痛的開始,真的很無奈。」他說,去大醫院骨科看診,大醫院不打針的,僅給口服藥,但口服藥效果不好,壓不住酸痛。若大醫院也打針,那業績會番好幾倍,護士小姐則會忙死了,因每位病人都會要求打針,台灣人不僅愛吃藥,還特愛打針!至於一般骨科診所,會打針和給口服藥,打針須自費,但效果不怎麼樣,止不了酸痛。由於曾在咱診所就醫,自費打針效果很好,至少讓酸痛緩解2、3天,甚至4、5天,所以再找上門來。

說到養身館,他的老婆很有智慧,很有警覺性,打死也不讓老公去養身館,無色豈成養身館?養身館,台灣南北,全國到處林立,不管是大都會,還是窮鄉僻壤,招牌可綺麗,霓虹燈可閃爍,台中市大都會有,彰化縣小鄉鎮也有,至於彰化市呢?特別集中在金馬路上,延綿道路兩旁,少說有10餘家,尤其是建國北路至彰美路之間的金馬路二段,可說三步一小家,五步一大家,越是燈火通明的,富麗堂皇的,鶯鶯燕燕成群的,越是生意火紅,生意興旺,頗具特色呢。養身館不牽扯色情者幾希?若有養身館號稱家庭式的、純養身的,你能相信幾分?讓人笑掉大牙了!所謂的「排毒療法」、「攝護腺按摩」或「前列腺按摩」,攝護腺又名前列腺,是醫學術語,到底是醫療行為,還是色情行為?我愛說笑嗎?不!我要嚴肅地說明,攝護腺按摩是醫療行為,健保診療項目代碼是500090,健保支付點數是230,約230元左右,但養身館的攝護腺按摩或排毒療法,此按摩非彼按摩,完全與醫療無關,純屬掛羊頭賣狗肉,赤裸裸地,如假包換的,悉數是色情行為,看那綺麗的霓虹燈,騙不了人,連三歲小孩也知悉!養身館服務小姐,其收費比醫師高,她們攝護腺按摩收費500元,比醫師的230元,還高出一倍以上呢。關於養身館,你會以為我胡謅嗎?我公職期間,曾有某位養身館女服務生,被醫院通報梅毒,衛生所防疫同仁進行疫調時,拒絕我們進一步愛滋病篩檢,防疫同仁通報進衛生局,我當科長的,介入處理,與這位女服務生,不打不相識,因公權力介入,最終完成愛滋病篩檢,以致對養身館有深入了解。

既然是色情行業,為何店門口招牌,敢大剌剌地,特別用紅字寫著「排毒療法」、「攝護腺按摩」?不怕警察來抓嗎?難道警察收賄,已被養身館收買了嗎?不可能啦!警察跟我一樣,都是公職人員,領國家薪水的,不會知法犯法,身陷囹圄的!依據「社會秩序維護法」,從事性交易者,或在公共場所或公眾得出入的場所,意圖與人性交易而拉客者,處以3萬元以下罰鍰。後者,在騎樓或馬路邊,自己為自己拉客的妓女娼女,我們從事防疫工作的,台灣閩南話是「站壁」的,這是我們對這些姐妹的暱稱。至於所謂「三七仔」,媒合性交易者,或在公共場所或公眾得出入場所,意圖媒合性交易而拉客者,處3日以下拘留,併處1萬元以上5萬元以下罰鍰,其情節重大者,得加重拘留至5天。為何「三七仔」比妓女娼女裁罰還重?看來法律是有良心的,它是同情弱者的,三七仔不用出力,也不用出賣肉體,卻是寄生在賣淫者身上,處罰當然重些。「三七仔」也是台灣閩南話,只流行在台灣,至於福建閩南話,應無此說法,三七仔另有其他稱呼,包括淫媒、皮條客、馬伕,也就是色情媒介者,拉攏雙方不正當關係的牽合者,因與妓女三七分帳,妓女拿七分,媒介者拿三分,故有此稱呼。若是民國50、60年代,旅社或旅館的「女中嫂」,她們媒介性交易,不是三七分帳,大半是五五分帳,女中嫂拿五分,應召女拿五分。當年,人浮於事,就業不易,找不到工作,只得淪落風塵,被女中嫂抽去五成收入,也只能任命。如果,是丈夫販賣或媒介妻子賣淫,則稱之為娼夫;若販賣或媒介的是女兒,則稱呼娼父,娼夫或娼父,更下一等級,為眾人所不齒。台灣有一句話「賣某做大舅」,指的就是娼夫。

看到這裡,你會不會質疑,大大地反彈?「不公平!太離譜了!性交易是雙方面的事,一個手掌拍不響,竟然只罰娼不罰嫖,是何道理?沒有嫖客,哪來的娼女,有人買春,才會有人賣春,買春是原發,賣春是繼發,買春是原罪,買春是罪魁禍首,不處罰買春,卻處罰賣春,這豈是中華民國的法律?」法律之前,人人平等,法律不能偏袒任何一個性別,難道早期法律制定者都是男性,所以故意偏袒男性?女性是弱者,是眾人的姐妹淘,依我個人見解,應該處罰嫖客,而非妓女,妓女不該罰的,誰願意當妓女?沒錯!性交易相關處罰規定,只能依據社會秩序維護法,不再有其他法條了,而此法條就是如此規定,天下女人都要同聲憤慨了!後來,經過大法官解釋,亡羊補牢,採取補救措施,嫖客也要處罰了,處罰如下:於性交易專區外嫖妓,第一次被抓,裁罰1500元至6000元,第二次裁罰6000元至1萬2000元,第三次以後裁罰1萬2000元至3萬元。台灣有性交易專區嗎?沒有!有誰願意自家附近是性交易專區?所以,本島和所有離島,不僅金門和馬祖,還包括南沙群島的太平島,以及東沙群島的東沙島,均屬性交易專區外,嫖客被抓,只能自認倒楣,就是要被裁罰。

養身館的術語,排毒療法或攝護腺按摩,你不至於不懂吧?簡單來說,就是女服務生用雙手或單手,幫男客「打手槍」啦!有的女服務生很執著,寧願跟客人性交,就是不願跟客人接吻,同樣的道理,她們寧願用左手,就是不願用右手幫男客打手槍,右手是留給自己心上人,或是自己的丈夫的。打手槍的閩南話隱語是「五個打一個」,5根手指頭施虐自己陰莖,也就是男性手淫,年少或年輕學子必患,也是常患的行為。早年,當臨床醫師時,不少家長會問我:「孩子手淫怎麼辦?有沒有害處?」時代進展關係,這方面常識在網路上甚多,可自行搜尋,不再有家長尷尬提問了。其實,男女輕少年手淫,跟吃飯、睡覺一樣平常,也一樣正常。性行為的定義,狹義來說,是兩性性器官的接觸,若是同性戀間的性行為,又是另當別論了,依此看來,提供打手槍服務算是性交易嗎?有很大的模糊空間,以致警察對養生館的排毒療法,難以積極取締,只能睜一隻眼,閉一隻眼,大家相安兩無事,彼此各退讓一步,留個飯碗給人吃,大家都要養家糊口。除非,有人不滿意服務,還是存心想免費白爽,投訴了警方,警察才會礙著顏面,不得不出面處理。不過,有些警察認知較為強悍,認定打手槍也是性行為,屬於「做半套」的性行為,仍然給予開單裁罰,罰女服務生,也罰男客。性器官直接接觸的性行為,則稱之為「做全套」。避免警方找碴,養身館不提供全套服務,只能雙方談好價錢,各自約好,自行在外,找地方野合去。

因是夜間門診,已接近門診結束時間,後面不再有候診病人,我藉機跟他閒聊幾句,以了解各行各業的甘苦,莫忘天下苦人多,也有利於我的寫作。最近殯葬業者挺忙碌的,難道新冠肺炎病例死亡多嗎?不會啊!2-3年來,台灣新冠肺炎累積死亡1萬8000多人,但近日新冠肺炎疫情已近尾聲了,中央流行疫情指揮中心已宣布,從民國112年3月20日開始,除非中重症患者,住進加護病房或一般病房,也包括急診室待床的,才須要通報和必要防護隔離,至於極大部份,居家的輕症患者,醫師無需通報,患者也無需隔離,只要自主健康管理,症狀緩解即可外出;另外,患者可以直接到醫療院所,接受實體看診,不需再透過電話或視訊看診了。疫情減緩了,當然,死亡病例也逐日減少了!為何會忙碌?所謂的忙碌,我個人猜測,應該是疫情趨緩關係,不再有強硬的相關硬性規定,也不再有那麼多的恐慌禁忌,參加家祭的親屬多了,包括三姑六婆,也包括七叔公九嬸婆,全都到齊了;參加公祭的好友也多了,包括左右鄰居,也包括國小同學、初中同學、高中同學等,都來湊熱鬧了,猶如春天來臨,萬物甦醒,萬頭攢動,不耐寂寞的人們,紛紛探出頭來,呼朋引伴,參與告別式了。參加祭典的人多了,拖延了時間,拉長了時間,讓他拿麥克風的時間也長了,以致肩膀酸痛加劇啦。

說到輕症患者不用再通報了,謝天謝地,我內心很高興,往後看診會輕鬆多了,也簡單多了,夜再長,路再黑,日子多難過,終有盡頭,終於要迎來黎明前那一縷曙光了。近1-2年來,幾乎每次看診,依據中央流行疫情指揮中心規定,我都會一邊看診,一邊從電腦網路,利用病人健保IC卡,向衛生單位,包括中央衛生單位和地方衛生單位,特別是轄區衛生所,通報新冠肺炎確定病例。民國111年年中,疫情大肆爆發和擴散時,全國每日通報1萬、2萬名確定病例,甚至3萬、4萬名時,我也不閒著,照樣努力地,手忙腳亂地,七手八腳地,通報著病例,最高紀錄,一個診次要通報4個病例,害得其他候診病人,等得不耐煩呢。居家快篩試劑確診率有多高?60%、70%?還是80%、90%?無論如何,絕不會高達100%,假確診病例豈會少?把不是新冠肺炎病例,通報為新冠肺炎病例,為數應不少。我乃小診所小醫師,有那麼高竿對21世紀大病毒,新冠肺炎病例下確定診斷嗎?怎可能!我是依據中央流行疫情指揮中心的指示,凡家屬拿來兩條線的快篩檢驗結果,不管三七二十一,打死不退,照單全收,我通通接受,就此認定是確定病例,且即刻進行通報。當然,為避免診斷疑義或紛爭,請家屬在試劑上寫上個案姓名,將試劑、健保卡和掛號單並排,再由跟診護士拍照存證。除了拍照存證,還要家屬簽名切結,保證是個案本人的快篩檢測結果,而非他人的,以防為了詐領保險公司的保險金,用他人的檢測結果來造假。

你應也知道,新冠肺炎病毒的居家快篩試劑有很多種,為因應疫情的快速進展,食藥署有多餘的時間可檢測和把關嗎?等相關檢測報告下來,等同「過時賣日曆」,緩不濟急了,來不及了,疫情已翻上天了,只好採取「緊急授權」方式,不僅放行,還多多益善,怕下一秒鐘搶不到貨呢!以致居家快篩試劑多如牛毛,有台灣本國土產的,也有外國舶來品的;有核酸檢測試劑的,也有抗原檢測試劑的,甚至抗體檢測試劑的,琳瑯滿目,豐富多彩,目不暇給,連我自己都混淆不清了,何況是患者本人?所以,家屬拿來兩條線的檢測結果,我不去分辨何種試劑,也不問家屬何種試劑,凡兩條線的,就此認定,來者不拒,全盤接收了,再多問,我門診要收攤了。居家快篩試劑很多種,包括:盧西拉家用確可易新型冠狀病毒核酸檢測試劑、萊析樂家用新型冠狀病毒核酸檢測試劑、羅氏家用新冠病毒抗原自我檢測套組、福爾威創家用新型冠狀病毒抗原快速檢驗套組、英斯特家用新型冠狀抗原快篩試劑等等,縱然沒老年癡呆,我也記不住這麼多名堂,豈管它診確率高或低!國產居家快篩試劑,每劑300元至350元,進口居家試劑則較貴,約360元、1800元或3000元不等。0-6歲學齡前幼兒及65歲以上長者,中央流行疫情指揮中心分好幾梯次公布,持健保卡至健保藥局,可一次免費領取5組家用快篩試劑,這些試劑全是民脂民膏呢!我是節儉的人,我不想浪費,我沒領過半次快篩試劑,這些民脂民膏就留給須要的人用啦!

一邊看診,一邊通報,易如反掌,應是小事一樁,有這樣困難或麻煩,值得我手忙腳亂和七手八腳嗎?從早期的隔離10天,縮減為隔離7天,以至最近的隔離5天,病人可以親自來診所就診嗎?病人須在家隔離,不能出家門,當然不可以!被轄區衛生所抓到的話,當掉內衣內褲也不夠裁罰,等同裁罰到脫衣脫褲,悽慘兮兮,悔不當初!「醫師法」規定,醫師沒經過診察,不能開藥給病人,病人不能來門診,我又不能出診,診所此刻僅有一名醫師,我只好視訊看診了,若病人沒手機,我只好電話問診了,這是中央流行疫情指揮中心規定的,我依照規定辦事,無須事先核備。你有所不知,我不僅一邊視訊看診或電話問診,我還得一邊分心拿著手機,用我自己的手機,錄影和錄音整個診察過程,以供存檔備查呢!事後,此檔案,我須用Line傳送咱診所負責人,統一存檔。從早期公家手機開始,以至退休後私人手機,我的手機都是零元手機,絕不會是蘋果牌的,或上等貨色的手機,用Line傳送的影音,檔案大小有極限,不能超過1分25秒或1分30秒,若超過極限,即刻當機,完全無法傳送,當了機,煩了心。以致,害得我須隨時看著手機,注意錄影錄音時間,接近40秒時,就得關掉錄影錄音,後面的時間,才是我真正的診察時段呢。

說到新冠肺炎病患之看診,話題可多了,一千零一夜也說不完,就此打住,後面有機會,再續聊了。前面那位肩膀酸痛的禮儀師,他說近來挺忙碌的,辦不完的告別式,甩不掉的麥克風,害得肩膀酸痛厲害,不得不回頭找上咱診所,打針和吃藥!也許,真的死人多了,因春節期間,不斷有寒流來襲,天寒地凍的,夜晚低溫下探攝氏7、8度,甚至低達3、4度,害得我每晚睡覺,必得穿兩件衛生衣、兩件衛生褲、兩雙棉襪,外加套頭外套,才能勉強溫暖睡著,可想而知,不少年長者可能凍死了?也有不少心血管疾病者可能暴斃了?或許,近日流行性感冒,有如春暖花開,重回大地,害得不少老年人蒙主寵召,駕鶴西歸了?流行性感冒來了嗎?從109年初至111年底,漫長的3年裡,因新冠肺炎疫情關係,流行性感冒病毒很聰明,知情識趣地,見風轉舵地,不敢出風頭,不敢吭聲,反退居幕後,潛隱潛藏,銷聲匿跡,不見半絲蹤影,我3年來門診,就沒見過一個流行性感冒病患。然而,112年3月初起,門診開始出現高燒39度、40度,呼吸道感染的病患了,僅是零星個案而已,卻也暗示流行性感冒要重出江湖了!總之,依我個人觀察,死亡病例並沒有瞬間爆開來,但因季節關係,死亡個案似乎有增多一些些。

死人真的多了嗎?對於我的疑惑,他的回答很含糊,不置可否,僅含糊地回答:「死亡人數應有比較多,感覺比較多,至於死亡原因,各種死亡原因都有,有心肌梗塞的,又腦中風的,也有惡性腫瘤的,昨天還有一個吊死的!」聽到吊死的,我驚嚇不小,不禁倒抽一口涼氣,心臟瞬間抖動,蹦蹦亂跳,心裡直喊著穢氣:「嚇死人了!怎麼死都無所謂,人總是要死的,但只有吊死鬼最恐怖了!怎可以這樣對待自己,也這樣對待別人!」我馬上想到彰化沿海地區的「送肉粽」儀式,吊死鬼恐怖,送肉粽儀式則更加恐怖千萬倍!我猜測,未來這幾天,又會有人在Line群組,鋪送肉粽的訊息,警告大家迴避,生人勿近!奉勸天下人,不要一時想不開,今天的大事,明天的小事,幾年後,又變成人生的小故事,所以,千萬不要自殺,尤其不能投環自盡!彰化縣衛生局有彰化縣自殺防治中心,彰化縣衛生局二樓有彰化縣社區心理衛生中心,可以提供協助。公家機關值得信賴,公職人員盡忠職守,尤其是彰化縣衛生局員工,更是全國表率,值得信賴。(112年3月20日完稿)

把酒言歡能幾回:(一四ㄧ)心月意境青花瓷

 把酒言歡能幾回:(一四一)心月意境青花瓷

作者:吳聰賢醫師

唐李商隱:「高閣客竟去,小園花亂飛。參差連曲陌,迢遞送斜輝。腸斷未忍掃,眼穿仍欲歸。芳心向春盡,所得是沾衣。」

財團法人器官捐贈移植登錄及病人自主推廣中心,很拗口的機構名稱,怎麼唸,怎麼不順口,其所主辦的業務,似乎有些不倫不類,怎說?我認為是,一邊救人,又一邊殺人!機構內工作人員,思緒肯定混亂,兩邊大腦半球沒有那麼高竿,可以同時運轉,右大腦指揮左手救人,左大腦指揮右手殺人!或許,有人會反駁:「沒有死,哪來生?死是昇華,幻化為生,就如同,落紅不是無情物,化作春泥更護花!」亂七八糟!胡說八道!哪有這種說法?誰說的?你有聽說過嗎?人生在世,一死百了,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,沒有來生,也沒有來世,更沒有輪迴,應該是「沒有生,哪來死」才對啊!雞生蛋,還是蛋生雞,這是極端無聊的謬論,懶得去討論,人從娘胎出世,呱呱墜地開始,經過幾十寒暑,最後的結局,必然是邁向死亡,絕不可能是死後復生,或是死而復生,總之,「沒有死,哪來生」,也是謬論!我忍不住要駡「放他媽的屁」!其實,應該說:「死有重於泰山,輕於鴻毛。」當生命已到了末期,成了爛攤子,怎麼修理也好不了,就得有勇氣面對死亡,且更積極的作為,就是器官捐贈,造福其他活人,所謂的死重於泰山嘛!這樣看來,以利他面來看,「沒有死,哪來生」,並沒有說錯喔!我以終生公衛人自居,我是鼓勵器官捐贈的,捐贈心臟、肝臟、腎臟、胰臟等,挽回一條破爛生命,勝造七級浮屠,多偉大呢!

說到「放他媽的屁」,這句話,在最近幾天挺夯的,熱鬧滾滾的,尤其從一輩子幹軍人的馮世寬嘴巴說出來,顯得驚濤駭浪,害得我有意無意地,其實是故意的,曲折蜿蜒,東掰西挪,也要引出這個話題來。民國112年3月4日,日本經濟新聞系列報導,「台灣不為人知的真面目」,藉由不具名或化名的消息來源,聲稱台灣17萬國軍中,許多高級軍官,仍由父母來自中國的外省人控制,歷任國防部長也幾乎被外省人壟斷!報導還提到:如此體質的軍隊,在發生狀況時,根本不可能與中國作戰,甚至高達九成的退役軍官前往中國,以軍事情報換取金錢利益,腐敗已經成為常態!如此敘述極為駭人,簡直在挑撥離間,挑起本省人和外省人對立,恨不得給武士刀,讓本省人和外省人互砍!它或許有幾分真實性,但干日本人何事?狗捉耗子,多管閒事,「關你屁事」!駡軍人腐敗,對台灣現役軍人或退役官兵,就是侮辱,就是污衊,難怪馮世寬要罵人!民國66年-68年,我入營服役,後面一年,我在左營海軍官校擔任後備軍官,月領7000元少尉軍醫餉,我有投靠中國大陸,以軍事情報換取金錢利益嗎?沒有啊!我身邊的同夥,九成以上也都沒有,豈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!如果,讓我罵人,我會駡得更臭,更噁心:「放他媽的臭屁!」台灣有事,就是日本有事,想挑起兩岸戰爭,讓台灣生靈塗炭,然後藉機,日本再統治台灣50年嗎?不過,話說回來,嘴巴長在他人身上,我們管得了他的嘴巴嗎?隨他說去!

以馮世寬軍人個性,在此當口,溫文儒雅早已煙消雲散,他會文謅謅地,用文雅的文言文罵人嗎?「與汝何干?」「此朕家事,何豫於卿?」「吹皺一池春水,干卿何事?」當然不會!如果,是一般的市井小民,尤其是我門診那位化名「阿吉」的病患,有精神方面毛病,他除了駡「放屁」以外,保證前面還會加上三字經、五字經,甚至七字經!先通知一聲,阿吉有伏筆,後面會提到,為了他父母打新冠肺炎疫苗事情,他在我診間吵得近一個下午,害得我無處可躲。馮世寬何許人也?民國34年11月25日,出生於江蘇淮陰,台北市松山區人,現年77歲,中華民國空軍二級上將,空軍幼年學校、空軍軍官學校、三軍大學空軍指揮參謀學院、三軍大學戰爭學院、美國南加州大學飛安班畢業,曾任空軍作戰司令部司令、國防部參謀本部副參謀總長、國防部長、國防安全研究院董事長,現任國軍退除役官兵輔導委員會主任。哇!軍方德高望重的大人物!

馮世寬是軍人,權傾天下的了不起軍人,我跟他風馬牛不相及,八竿子打不著,他駡日本媒體「放他媽的屁」,關我屁事?難道我要跟在屁股後面,搖旗吶喊,敲鑼打鼓,鼓掌叫好:「好耶!好耶!駡死你這個日本鬼子!」非也!天要下雨,娘要嫁人,我這個平庸老頭子,豈能奈何?豈須杞人憂天、庸人自擾?我管不了日本人的嘴巴,也管不了馮世寬的嘴巴,大家各說各話,隨他去啦!我提出馮世寬,是為了引出一位,落落大方,天賦異秉的,山水青花瓷女藝術家。民國110年1月2日,「心月」山水青花瓷個展,假彰化藝術館展出,彰化藝術館位於彰化市中山路二段542號,馮世寬以退輔會主任身份,蒞臨現場致詞。民國110年10月31日,上午10時,「心月」藝術中心,假彰化市中山路二段53號,自家診所3樓樓上正式開幕,展出一系列山水青花瓷創作,馮世寬又以退輔會主任身份,再次蒞臨彰化。一年內,為了山水青花瓷,馮世寬不遠千里,不顧舟車勞頓,兩次千里迢迢,南下登臨彰化,足見馮世寬與「心月」,兩人交情非一般,必然是父執輩交情。

不管是彰化藝術館的個展,還是心月藝術中心的展示,均展出一系列的山水青花瓷創作,近百件,甚至上百件作品,所有創作均採用中國山水畫形式,賦予青花瓷新輪廓、新意境和新生命,美輪美奐,鬼斧神工,氣勢磅礡,從歷朝歷代傳統中,營造出更高層次,更為美觀,更有遠觀的藝術風範,青出於藍,更勝於藍,連古人再世,都要甘拜下風,自嘆不如呢。難能可貴的,心月藝術中心不藏私,也推出「心月青花瓷和水墨教室」,由心月個人親自指導,進行教學與技藝傳授,讓藝術隨著歲月永流傳,進而薪火相傳與發揚光大,也燃起彰化藝術之都的風華呢。其實,心月山水青花瓷個展,不單在彰化市舉行,也幾乎在全國各地巡迴展出,例如,民國109年,在台北市國父紀念館展出;民國111年,在台北市國立中正紀念堂展出,以致在全國,蹦出火花,興起了一股山水青花瓷的風潮,此刻的心月山水青花瓷,正是獨佔鰲頭,獨領風騷呢。

彰化藝術館的個展,心月藝術中心的開幕,這兩場大型活動,盛況空前,萬人空巷,冠蓋雲集,人聲鼎沸,摩肩接踵,馮世寬兩次以退輔會主任身份,親臨致詞和致意,我坐在正前面第三排,近在咫尺,感受到他軍人堅毅剛強的一面,也領悟到他溫文儒雅的一面。我則以兩種身份,恭逢其勝,內行看門道,外行看熱鬧的勇猛精神,橫衝直撞,穿梭在藝術殿堂中,也徜徉在藝術氛圍裡,害得我睜大的眼睛,在瞬間燦爛出藝術光彩。我哪兩種身份?一者,彰中58同學會名義;二者,大學66同學會名義。「心月」何許人也?是我彰化高中58年級的同學嗎?是我大學66年級的同學嗎?都不是!她不是我們的同學,而是我們同學的夫人。「心月」的先生,乃大名鼎鼎,樂善好施,懸壺濟世的彰化名醫,才是我們的同學。同學夫人,天資卓越,才華橫溢,睥睨山水青花瓷界,與有榮焉。「心月」何方神聖?何芳名姓氏?賣個關子,我不直說,你上網搜尋「心月山水青花瓷」,資訊排山倒海,即能輕易得知;最好,我建議你,直接親臨彰化火車站附近的「心月藝術中心」,親自體驗山水青花瓷藝術的磅礡吧。

廢話少說,話休細繁,不再管器官捐贈移植登錄中心,或者病人自主推廣中心,打道回府,重回醫院內器官移植委員會話題。肝臟移植,分屍肝移植和活肝移植兩種,一般人也知道,保留全屍的傳統觀念,等屍肝移植非常不容易,會等死人,等到天荒地老,但等活肝移植就容易嗎?也不見得。大甲鎮瀾宮董事長顏清標,於民國109年5月13日,因肝硬化和肝腫瘤,肝硬化和肝腫瘤是孿生兄弟,肝硬化有很大機會演變成肝腫瘤,由兒子捐出2/3肝臟,在高雄長庚醫院,經過11個小時,接受肝臟移植手術,術後良好,在媒體上,看他行動自如,開口講話,談笑風生,與常人無異。顏清標會南下高雄動刀是有原因的,因高雄長庚醫院肝臟移植病例數,全台首屈一指,包括台大、北榮等醫學中心,也都望塵莫及,因高雄長庚肝臟移植中心靈魂人物是名譽院長陳肇隆,亞洲首位成功完成肝臟移植手術的醫師,被譽為「台灣換肝之父」,其肝臟移植個案數,不僅是台灣第一、亞洲第一,也可能是世界第一。顏清標是感人的例子,他有兒子可以捐肝,能捐肝,也願意捐肝,父子情深嘛,但不是每個人都這麼幸運。我門診那位第四期肝硬化,30餘歲、40歲不到的年輕人,化名「阿勇」,就沒有那麼幸運,他等著屍肝移植,可遇不可求,他器官捐贈移植登錄名單,還排得很後面;也等著活肝移植,他有子女可捐肝嗎?應該有!但年齡都還小,要苦等,要苦熬2年、5年,甚至9年!我懷疑他是否有生命,可以等到換肝。

約6年前,我從公職退休,剛重回臨床,阿勇,首次出現在我診間,由患者媽媽陪同進來,媽媽身邊緊跟著3個小蘿蔔頭,怯生生的,羞於見人似的,全是小女生,都是國小或幼兒園小學生,不是牽著阿嬤的手,就是拉著阿嬤的褲腳,另一個較大的,則躲在阿嬤身後,躲貓貓似的,抓著眼睛瞪著我看。阿勇臉色蠟黃,身體虛弱,癱坐在診察椅上,面對我,流露無奈和茫然的眼神,更多的是哀怨,我發現,不僅臉色蠟黃,連兩邊眼白也泛黃,很明顯地有黃疸毛病!黃疸跟肝臟有關係,會是急性肝炎嗎?會是猛爆性肝炎嗎?還是肝硬化?急性肝炎或猛爆性肝炎,病徵嚴重,發燒、噁心、嘔吐,病懨懨的,不會來門診,早就該住進醫院了,甚至加護病房了!阿勇沒有明顯的腹水,我仍懷疑他罹患肝硬化,這種年紀輕輕的病患,絕不會是B型肝炎或C型肝炎,所引發的病毒性肝硬化,八九不離十,應該是酗酒引起的酒精性肝硬化,因門診也遇過2、3位類似的病患,下診斷並不難。我翻閱電腦病歷,證實了我的診斷,因幾個月來,他常來咱診所就醫,病名就是酒精性肝硬化。其實,不用我翻閱電子病歷,病歷首頁,已由前面看診醫師,在病史欄內標記「wine drinker」,是酗酒者,是酗酒引起的肝硬化。

坐在我面前的阿勇,主訴兩方面不舒服,分別是前面腹部腸胃道和後面背部腰椎問題。腸胃道毛病跟肝臟有關,因肝臟跟食道、胃、小腸、大腸,同屬一個消化器官或消化系統,但較正確的說法是,肝臟是消化系統的附屬器官或輔助器官,它是全身最大的腺體,分泌消化液,所謂的膽汁,以協助食物的消化,這是科普常識,一般人都知道的,且常掛在嘴邊的,「肝臟不好,消化就不好。」其實,肝臟功能可多了,多到出乎一般人想像,它絕不是單純的消化器官,從阿勇這個病例,他經歷很多的問題,從上至下,從裡至外,從嘴巴到肛門,至少有5、6件,不!可能有7、8件,我來不及細數,往後,我會一件件敘述下來,你可以發現甚多見證,原來肝硬化,竟然會引發這樣多的毛病!阿勇家,離咱診所不遠,他三不五時來就醫,我看了他6年,他是病人,我是醫師,但我學習了,我成長了,我很感恩!當然,透過本文,你也學習了,也成長了。

在臨床上,特別是大型的醫學中心,以外科來說,消化道相關的毛病,例如:食道惡性腫瘤、胃惡性腫瘤、消化性潰瘍穿孔、賁門疝氣、幽門狹窄、幽門阻塞、小腸扭結壞死、腸沾黏、腸阻塞、腸套疊、腸穿孔、急性闌尾炎、巨結腸症、大腸惡性腫瘤、痔瘡、無肛症等,要掛一般外科(有醫院稱消化道外科,甚至通稱一般消化外科)或大腸直腸外科(有醫院稱肛門直腸大腸外科);若是肝膽相關的毛病,例如:肝臟惡性腫瘤、肝膿瘍、肝破裂、膽道結石、膽囊結石、膽囊惡性腫瘤、急性膽囊炎、膽道阻塞、急性胰臟炎、胰臟惡性腫瘤等,則要找肝膽外科,有的醫院沒有如此細分,把消化道毛病和肝膽毛病,統括為胃腸肝膽外科,省得病人為掛哪一科而操心煩惱。至於內科部分呢?消化道相關的毛病,例如:胃食道逆流、胃炎、胃潰瘍、胃糜爛、急性胃炎、幽門螺旋桿菌感染、十二指腸潰瘍、急性胃腸炎、大腸激躁症等,要掛胃腸科;若是肝膽相關的毛病,例如:急性肝炎、慢性肝炎、病毒性肝炎、酒精性肝炎、威爾森氏症、脂肪肝、肝硬化等,則要掛肝膽科,有的醫院沒有如此細分,把消化道毛病和肝膽毛病,統括為胃腸肝膽科,簡單明瞭,省卻諸多麻煩。所以,臨床上,醫院的門診分科,大致上,仍把肝臟劃歸在消化道系統裡面,我們不得不認定肝臟是消化器官的一部分。

阿勇胃腸道的問題,主要是噁心、嘔吐、食慾不振、消化不良、吐酸水、腹脹、腹痛、腹瀉等,尤其是腹脹,空氣鼓脹在胃腸道,脹得難受,脹得不舒服,更是輾轉反側,徹夜難眠!毫無疑義,這些症狀都跟肝硬化有關,咱診所也作過肝臟超音波檢查,也證實是肝硬化。至於腰椎問題呢?他的主訴是腰背疼痛,特別是第一腰椎和第二腰椎部位,痛到坐立難安,痛到直不起腰來,走路更是痛,痛到掉眼淚!腰背疼痛跟肝硬化有關係嗎?肝硬化會引起腰背疼痛嗎?除了肝臟表面外膜有痛覺神經外,肝臟內部實質部份是沒有痛覺神經分布的,所以,肝硬化不會腹痛,也不會腰背痛!甚至,肝硬化演變成肝癌了,也照樣不會腹痛或腰背痛!除非,肝癌腫塊長到表面來,壓迫到肝臟外膜的痛覺神經,才會引起疼痛,但疼痛部位,大抵是右上腹部疼痛,絕不會是腰背疼痛。從上面敘述,我們可以知道,阿勇胃腸道毛病和腰背疼痛,風馬牛不相干,八竿子打不著一塊,是各自獨立的,不相關聯的兩種毛病。

阿勇的腰背痛,咱診所非等閑之輩,我們自有尿液檢驗、血液檢驗、超音波檢查、胃內視鏡檢查,以及X光檢驗,我們曾幫他照過胸椎和腰椎X光片,包括正面照和側面照,發現主要是第一腰椎和第二腰椎,有陳舊性壓迫性骨折,這跟他的職業有關,後面會提到,在骨折處附近,且長出不少根骨刺,大大小小,不是3、4根,而是6、7根,幾乎每節腰椎都長了骨刺,最長的足有1公分,明顯又猙獰的,大剌剌地向醫師示威,當壓迫性骨折加上脊椎炎增生,壓到脊髓根神經時,是造成腰背疼痛的主因。也就是說,往後6年裡,漫長的歲月中,他反復來看我門診,主要是兩種疾病,肝硬化和陳舊性壓迫性腰椎骨折,肝硬化不可逆了,已窮途末路了,不時發作甚多棘手的併發症,非我能力所能處理的,只能多次轉診醫院,這些狀況,後面會提到,只能症狀治療,頭痛醫頭,腳痛醫腳,欲痊癒,唯有換肝一途。至於壓迫性骨折併脊椎炎呢?可以手術治療嗎?還真有某醫院的骨科醫師,挺有勇氣的,要安排他住院開刀呢!嚇死我了!醫師簡直在刀口上舔血,真的是藝高人膽大!骨科醫師開刀打鋼釘,易如反掌,再簡單不過了,但末期肝硬化病人,堪忍受麻醉和開刀嗎?後來,因阿勇病情變化極大,命懸一線,徘徊鬼門關前,反反復復,呼叫119,不時進出醫院,腰椎手術束之高閣,就不了了之了。此腰椎手術的安排,我後面還會詳談,我是站在反對的立場,有意無意,講幾句話,幫他踩煞車,因太猛撞,也太危險了。

阿勇的媽媽,是一個可憐的女人,從那操勞過度的外表,可以斷定日子過得很辛苦,50、60歲的年紀,卻顯得老態龍鍾,悲傷憔悴,有如70、80歲的老太婆,她看我這個醫師是新面孔,忍不住向我悲訴人生苦。天有不測風雲,人有旦夕禍福,顧不得兒子和3個小孫女在身邊,她邊說,邊哭泣,也邊擦拭眼淚,聽完她的哭訴,我鼻酸哽咽,幾乎要陪著,一掬同情淚!人活在世上,真的是悲喜劇,然而,悲劇千百倍於喜劇,活著簡直是痛苦,幹嘛為了那一口氣,苦撐著,硬撐著,不如一了百了,以省卻更多的悲劇。她說,阿勇自小失祜,剛唸國小,父親就車禍身亡,讓她一個年輕女人家,含辛茹苦,帶著小孩辛苦度日,沒想到,老來更心酸,原想可以含飴弄孫,過好日子了,結果事與願違,不但要打零工賺錢,還要不時丟下工作,照顧3個小蘿蔔頭,以及時刻酗酒的兒子,苦啊!悲啊!我原本懷疑著,一個有3個小孩的大男人,來診所看病,應該是老婆陪著來,怎會是老媽陪著來?莫非老婆怎麼了?老公酗酒,沒工作,沒賺錢,鎮日泡在酒缸裡,成了廢人一個,老婆受不了,離了婚或離家出走,追求自己的幸福,拋棄老公與孩子,跟其他男人跑了?結果不是!聽她哭訴,真的是天下苦人多!人有工作,有三餐吃,有間房子可遮風擋雨,家人全聚在一塊,就是幸福了啦!

阿勇勉強國中畢業後,經遠房親戚介紹,來到一間貨運行,從小捆工開始幹起,搬運超出自己能負荷的貨物,他的腰椎問題,就從日積月累中,逐漸累積下來。阿勇有志氣,不像一般年輕小夥子,他沒有菸酒檳榔等嗜好,他原本是滴酒不沾的,更不會賭博,絕不浪費錢在六合彩、大家樂或大樂透上,一個銅錢打24個結,不亂花半毛錢,每日拼著命,低頭猛幹,認真工作,每個月薪水,原封不動交到媽媽手上,是難得的乖巧孩子。及長,20出頭了,經國中同學介紹,認識了國中同屆的老婆,兩人相知相惜,如膠似漆,水乳交融,經過半年交往,隨即奉兒女之命結婚。婚後,有了家累,阿勇更加勤奮工作,日以繼夜,不眠不休地工作,能多賺一分一毫,也心甘情願,賺著錢,留著錢,到頭來總有用處。因工作過度勞累,體力不支,曾兩次深夜搬運貨物,發生了意外,不小心從3米高的貨車上,重重摔到地上,造成了腰椎骨折,僅休息了幾天,仍然忍著痛,硬撐著幹活,這是阿勇今日腰背痛的主要原因。在我的門診,不時有勞動階層的患者,如板模工、水泥工、油漆工等,因工作勞累,甚至肌肉扭傷,導致腰酸背痛的,要求自費打止痛針,我內心好奇著,休息幾天就是了,幹嘛打止痛針,豈非飲鴆止渴?直到有一天,有患者跟我說:「不打止痛針,明天無法上工,家裡廚房要吊鼎了!」我才驚覺,自己是好命人,竟不知天下苦人多!

婚後5、6年,阿勇考上了大貨車職業駕照,也存了一點錢,加上貸款,以及跟貨運行老闆借了些錢,終於擁有了自己的一輛24噸中型中古貨車,貨車牌照仍寄放在原老闆貨運公司,然後夫妻兩人,開始夫唱婦隨,做起運送貨物的行業來。因阿勇工作認真負責,不偷工,不偷懶,帶動其他捆工和司機,跟著認真工作,為公司賺了些錢,老闆看在眼裡,認同在心裡,好一個有為的年輕人,隨時有栽培他的意思,恨不得提他一把。當阿勇提出他的構想,老闆很高興,自認眼光不錯,沒有看錯人,義無反顧地,馬上隨口答應下來,不僅借錢給他買車,也讓車牌寄掛自己公司,不單如此,還不時幫阿勇介紹生意上門,好到仁至義盡,有如再生父母。不管是有為,還是有志氣,有為或有志氣,都是泛稱,沒有統一標準,也沒有固定模式,更是無法預料,然而,一個人只要投入工作,努力工作,靠著自助,然後天助人助,肯定有作為,肯定有志氣,所以,我常告誡年輕人:「不管後果,不顧成敗,其他都別想,人生嘛,只要盡全力,努力工作就對了!」我這輩子,本著先母的教誨,「努力工作」就是了!自從阿勇志氣消沉,開始每日酗酒,丟棄了工作,荒廢了事業,貨車行老闆很捨不得,不時前往阿勇家規勸,給予支持和鼓勵,但有用嗎?令人傷心難過,否則怎會搞到肝硬化,甚至朝不保夕呢!

古有明訓,寒門出孝子,從有為又有志氣的年輕人,怎會墮落到酗酒,以致肝硬化?阿勇到底怎麼了?阿勇的老媽說,阿勇倆夫妻搞自己的事業,可認真呢,不是加兩倍的認真,而是千百倍的認真,簡直無暝無日,日夜不停地工作。倆人不時南來北往運貨,幾乎每天都要跑一趟行程,甚至兩趟行程,若遇上短程的,有可能跑上三、四趟,不是基隆港、台中港,就是高雄港,甚至遠達花蓮港。夫妻二人,二人同心,其利斷金,同心之言,其嗅如蘭,辛苦是有代價的,收入變豐了,每隔半載、一年,只要隔個一陣子,收入即快速翻倍成長,看到此成果,倆夫妻非常高興,數著花花綠綠的鈔票,整日眉開眼笑,笑逐顏開!夜深人靜時,貨車飛馳高速公路上,一個坐在駕駛座上,另一個坐在副駕駛座上,不時抬頭望向窗外明月,數著天上星星,一顆星星,一顆鑽石;兩顆星星,兩顆鑽石;三顆星星,三顆鑽石...,無數顆星星,無數顆鑽石,你一言,我一句,數到哈哈大笑,數到接不下數字,數到停不下笑來,倆人計畫著美夢,幻想著再過幾年,存夠了錢,即能再買一輛更大噸位的中古貨車,然後,找司機來幫自己賺錢,賺得滿缽滿盆,賺得跟天上星星一樣多!妻子在副駕駛座笑著說:「搬貨太辛苦了,不要買貨車啦!我們買貨櫃車吧!」

然而,天不從人願,人不從心願,不管是黃粱一夢,還是南柯一夢,美夢總難成真,一切都是癡心妄想。某日深夜,倆夫妻在高雄港卸貨時,阿勇在前面,老婆在後面,突然間,因貨物裝載不穩,捆綁不實,整捆整捆貨物往後傾倒,如瀑布般傾洩而下,說時遲,那時快,老婆來不及逃跑,也來不及喊救命,甚至連吭半聲也沒,轟然一陣響,整個人被貨物堆全盤蓋住,不見半絲人影!阿勇衝上前去,看得嚇死了!嚇呆了!嚇傻了!沒有遲疑恐慌的時間,石破天驚般,他拼死拼活狂喊救命:「來人啊!救人啊...!」「來人啊!救人啊...!」他不顧一切,一邊喊救命,一邊撲上前去,瘋狂般,使盡力氣,欲搬開壓在上頭,成捆成堆的貨物!讓人氣餒的,貨物多到搬不完,也重到搬不動!他那淒厲的恐怖聲,響徹雲霄,更響徹整個高雄港卸貨區,人飢己飢,人溺己溺,人非草木,都是有同情心和憐憫心的,何況救人一命,勝造七級浮屠,瞬間,卸貨區竄出很多人來,至少40、50人,有捆工,也有司機,眾人奔跑地聚過來,可能以前也發生過類似的案例,來不及詢問,不分青紅皂白,跟在阿勇身旁,七手八腳,搶搬傾倒成堆的貨物。還有人,專程開來堆高機,手忙腳亂,又吊又掛地,加入搶救行列。另有人,開來大卡車,打開大燈,照亮現場,方便搶救。

迫不及待地,忙亂中,等所有貨物清空後,看到女人,一動也不動地,倒在血泊中,眾人均搖頭嘆息,因女人不僅斷了氣,沒了呼吸,沒了動靜,更可怕的是,女人頭顱已被壓扁,半顆頭顱塌陷變形,七竅流血,連兩顆眼球都爆了出來,死狀極端恐怖,不忍卒睹!我行醫生涯,就遇過類似的恐怖惨狀,我的三魂七魄,至少跑掉一半以上,我連續收驚半年,也回不了神。某夜,晚間新聞正播放,某個驚慌的阿嬤,抱著3、4歲的幼童,衝進急診室,說孩子被鐵捲門壓到,請醫師救命!請醫師救命!孩子軟趴趴地被放上推車,只見整顆頭顱被壓扁,七孔流血,眼球爆出,天啊!嚇死人了,恐怖死了,人已死了,回天乏術了,阿嬤直喊著:「救人啊!救人啊!」我要怎麼救啊!阿勇女人恐怖的死狀,若是一般人,早嚇得掩嘴嘔吐,飛奔離去,不敢再看第二眼了,因捆工和司機,都是粗線條且年輕的藍領階層,向老天討生活的天公仔,血氣方剛,大著膽子,仍圍著現場議論紛紛。這時,有人爆出一句話:「這是第三次了,有一必有二,有二比有三,無三不成禮,這是抓交替!遺憾啊!這種抓交替何時了?」奇怪!民間傳說,只有吊死的或溺死的,因怨氣重,心不甘,情不願,才會抓交替,這種坍塌壓死人的,也會抓交替嗎?

台灣地區,主要是彰化沿海地區,尤其鹿港、和美、線西、伸港一帶,有「送肉粽」的民間傳統送煞儀式,所謂肉粽指的是上吊自殺,吊死者類似肉粽般,用繩索綁住脖子自殺,因死者怨氣重,會尋人替代自己,以求自己能超渡轉世,以致附近地區,會一而再,再而三地,有人上吊自殺,就像肉粽般,一串串地掛著,想起來就恐怖。送肉粽儀式,乃深夜舉辦法會,將吊死人的繩索和死者隨身物品,代表吊死鬼的魂魄,送至海邊或河川出海口焚燒,意謂押送至水府審判,以達驅邪送煞效果,不要有抓交替的事件再發生,祈求庄頭平安,社區平安。送肉粽儀式,以及整個押送路徑,絕對生人迴避,必得緊閉門窗,不得目視,不得靠近,不得聽聞,千萬好奇不得,免得遭煞,徒生事端。民國107年,台灣有一部驚悚電影「粽邪」,就是取材彰化沿海一帶,「送肉粽」的民俗送煞儀式,很恐怖的電影。最近2、3年內,我參與的Line群組中,尤其是「鳳凰山友」群組,我是17、18年彰化縣鳳凰大地協會山友,每年至少跟隨協會爬山10-15次,幾乎每月爬山1次,就曾接到3個送肉粽訊息,告知地點、日期、時間和路線,警告眾人莫靠近,這就表示社區有3個人吊死了。(112年3月13日完稿)

把酒言歡能幾回:(一四O)心臟移植魏崢讚

 把酒言歡能幾回:(一四O)心臟移植魏崢讚

作者:吳聰賢醫師

唐李商隱:「客去波平檻,蟬休露滿枝。永懷當此節,倚立自移時。北斗兼春遠,南陵寓使遲。天涯占夢數,疑誤有新知。」

20多年來,疾管署有「結核病診療諮詢委員會」,在各區管制中心則有「結核病診療諮詢小組」,其功能就如前述,針對地方縣市衛生局通報的結核病個案,進行診療指導和諮詢的審查工作,提供給各醫療院所診治醫師相關建議,以提升結核病診療品質,創造有水準的結核病診療功效。邇來,各大型醫院陸續成立了「結核病委員會」,其目的為何呢?我公職退休已邁入第7年,滿6年又1個半月,公職期間沒有機會接觸,退休後更加沒有機會了,我不清楚醫院結核病委員會的功能和目的,依據我個人推測,應該類似疾管署的結核病診療諮詢委員會吧?由醫院內資深專科醫師,如結核病科主任、胸腔科主任、感染科主任等,組成委員會,自己先審查院內自己的結核病案例,挑出毛病,找出錯誤,進行初步把關,然後改進,免得診治醫師參差不ㄧ,良莠不齊,濫竽充數,診療錯誤百出,讓人看笑話,丟臉丟到醫院外頭去。至於醫院的「愛滋病委員會」,應也有異曲同工之效,醫院內部自己提升診療品質,避免顏面盡失,甚且可防範醫療糾紛呢!

前面已述,各大型醫院紛紛成立各項委員會,甚至近50個委員會,玲琅滿目,美不勝收,好不熱鬧,為了提升醫療服務品質,這些都是應該的,苟日新,日日新,又日新,日新月益,必得精進,否則必然落後,必為醫界淘汰,說來,醫院經營還挺辛苦的,不若也烹小鮮?醫療端辛苦,我公衛端就不辛苦嗎?我舉個人例子說明,我20年公職期間,「傳染病防治法」和「人類免疫缺乏病毒傳染防治及感染者權益保障條例」,這兩本法條書籍,是我的吃飯碗,我不僅隨身攜帶,每天還如祖公祖嬤般祭祀呢!工欲善其事,必先利其器,除了上述兩本書,我還有三本書,包括「結核病診治指引」、「結核病防治工作手冊」和「傳染病檢體採檢手冊」,是我吃飯的工具書,也都是隨身攜帶,幾乎每日研讀,愛不釋手呢!不單結核病診治指引,每幾年就會更新版本,從早期的第1版,以至今日的第7版,我能不跟著逐年精進嗎?還有結核病防治工作手冊,雖然沒有所謂的新版本,卻有新的內容,每幾年就會新增或更新,我能不隨時掌握新知嗎?我作防疫的,卻不懂防疫,濫竽充數,我能不被淘汰嗎?你可知道結核病防治工作手冊有多厚嗎?等同一個枕頭厚!如果當枕頭用,能把所有知能,不用辛苦閱讀和背誦,直接灌進腦海裡,那有多好啊!

不用閱讀,不用背誦,就能長知識,可能嗎?豈非天方夜譚?全球首富、特斯拉執行長馬斯克,在去(111)年12月1日晚間,在大腦晶片公司分享會上宣布,公司目前正在向美國食品藥物管理局遞出申請,有望在6個月內展開人體試驗,並稱他可能將晶片植入自己的腦袋裡。馬斯克表示,大腦晶片希望完成幾個目標,包括讓天先性失明者恢復視力,以及幫助失能者重新獲得行動能力,或是治好阿茲海默症、帕金森氏症等。大腦晶片時代即將來臨,至於讓人變得聰明,無所不知,無所不曉,簡直易如反掌,肯定是桌上摸柑啦!不過,今(112)年3月4日,據外媒報導,美國食品藥物管理局,以安全風險為由,拒絕了馬斯克所提的,將晶片植入人腦人體試驗的申請。但是,以馬斯克前瞻、創新和大膽的行徑,他會放棄此研究計畫嗎?再等幾年,大腦晶片早晚會進行人體試驗的,也早晚會成功,也必然會上市推廣的!在台灣,阿茲海默症何其多,帕金森氏症又何其多,我家族就有帕金森氏症病史,我可真心期待大腦晶片,趕快研發成功呢!

至於傳染病檢體採檢手冊呢?較為單純,少有變動或更新,對我來說,較不擔心,也沒壓力,但仍須研讀,因近百種傳染病,所須採集的檢體,分門別類,各有不同,必須依照規定採檢,否則,甲病採乙病檢體,乙病採甲病檢體,豈非外行幹內行事,貽笑大方?例如,民國108年底爆發的新冠肺炎疫情,採集的是鼻咽或咽喉拭子,絕不會是血液、小便、糞便或肛門檢體,胡搞瞎搞會被駡死!或許你會說,檢體採檢不是防疫人員的工作嗎?跟科長何干?我幹嘛事必躬親、親力親為呢?你有所不知,法律有明確規範,醫檢師可採集血液、小便、糞便、唾液、痰、肛門和環境等檢體,但侵入性的採檢,有技術問題,有相當危險性,仍責由醫師才能採檢,例如百日咳的鼻咽拭子採檢,位鼻腔和咽喉交界處,深達近10公分,尤其嬰幼兒的採檢,必得醫師親力親為,避免出問題,流血又噴血的,搞出爭議來。去年,新冠肺炎疫情仍嚴苛,有旅客入境國門,因PCR鼻咽拭子採檢,造成鼻腔嚴重出血,引發社會新聞,讓人遺憾;如果,採檢者非醫師,而是其他醫事人員,便宜行事,爭議會更大,難保走上司法途徑呢。結果呢?當醫院診治醫師通報百日咳時,指標病例由診治醫師採檢,至於家庭接觸者,少部分由轄區衛生所主任採檢外,大部分仍由我親自採檢。教養院、養護中心等人口密集機構,疑似爆發流行性感冒群聚時,鼻咽拭子誰來採檢?除了我,還會有誰呢?你說公衛端辛苦嗎?當然辛苦!但是我對辛苦,卻甘之如飴!

大型醫院內部委員會那麼多,你有沒有注意到,有一個委員會叫「器官移植委員會」?此委員會幹嘛?疊床架屋嗎?安插人事嗎?裝飾門面嗎?非也!沒有執行器官移植手術的醫院,還能算大型醫院嗎?彰化兩大醫療體系,彰基和秀傳,都有進行器官移植手術,這是大醫院的風範,就必得成立器官移植委員會。依據公視新聞網報導,台灣從民國76年開始進行心臟移植手術,至今已邁入36個年頭,其中一例換心人,存活超過30年,成為亞洲存活最久的換心人。目前國內換心者,5年存活率約70%、10年存活率50%、20年存活率是35%,台灣的器官移植手術存活率,和歐美並駕齊驅,台灣的醫療水準值得驕傲。截至107年,全台總計有1073例心臟移植手術,其中振興醫院佔多數。振興醫院心臟移植小組,自77年7月實施第一例移植手術,至110年1月底,已完成537例移植手術,年齡從2.3歲到75歲都有。依據「財團法人器官捐贈移植登錄中心」的統計,民國110年,等候器官移植的病人數為1萬0034人,其中等待心臟移植的人數為215人。可惜的,台灣器官捐贈的風氣,不如西方國家,不知何時能等到捐贈,尚待精進。我公職退休前,約民國103年前後,彰化縣衛生局配合衛生政策,由醫政科發起局內同仁簽署,「中華民國器官捐贈協會」的「器官捐贈同意書」,幾近全局同仁參與簽署,包括我個人,當仁不讓。

說到振興醫院心臟移植小組,必然想到魏崢醫師,他是心臟移植小組的靈魂人物,台灣心臟移植權威,穩坐台灣心臟移植界的第一把交椅,這是彰化人的驕傲,更是彰中人的驕傲。魏崢醫師,振興醫院院長,民國39年,出生於彰化員林,大我一歲,祖籍山東,軍人子弟;民國57年,畢業於省立彰化高中,是高我一屆的學長。他專長於心臟血管外科,現任第10任振興醫院院長,曾任三軍總醫院心臟外科主任、外科部主任,以及第5任振興醫院院長,獲頒第28屆十大傑出青年獎、國防醫學院傑出校友獎、彰化高中第一屆傑出校友獎。提到魏崢醫師,我忍不住想起我要好同窗,是我高中同學,也是我大學同學,他也是彰化員林人,家族遺傳,中年罹患第二型糖尿病,自恃自己是醫師,挺疏忽血糖控制,以致晚年併發尿毒症和冠狀動脈阻塞,每天在診間,一邊看診,一邊進行腹膜透析。某次病房探視,他慶幸地對我說:「好理家在!自己花錢,接受了高階640切快速電腦斷層掃描檢查,才知道自己左右兩邊冠狀動脈嚴重阻塞,或許糖尿病關係,痛覺神經不敏感吧,從來不曾發作過心絞痛,沒想到冠狀動脈阻塞這麼嚴重,簡直要人命啊!」

時光荏苒,隔了一年,才聽這位同學說,他暫停了門診,偷偷地北上,前往振興醫院,「我找上了魏崢醫師,他是我們彰中的學長,他是台灣心臟血管外科的權威,是故鄉人,更是自己的學長,我不找他,我還能找誰?我第一個念頭,就是找魏學長。因冠狀動脈阻塞太嚴重了,放支架解決不了問題,最後是接受冠狀動脈繞道手術。」聽到冠狀動脈繞道手術,我內心強烈一震,哇!好可怕,這是生命交關的大手術,成功失敗難預卜啊!很值得慶幸的,手術非常順利成功,完全沒有後遺症,出院回家後,又從事了多年醫療工作,至少7、8年以上吧。直到某年冬天,寒風刺骨夜,突發狀況,坐在沙發上看電視,瞬間不醒人事,找來119,緊急送醫,在救護車上已OHCA,到院前心肺功能停止,急診醫師判斷為心肌梗塞,在家屬同意下,沒插管、沒心肺復甦術的情況下,走完人生旅途,享年66歲。這位至交好友,跟我同年,台灣習俗,號稱66歲仙逝,其實,才滿64歲又幾個月。不只是台灣的習俗,也是中國人的習俗吧,例如,佛光山傳臨濟正宗第48世、佛光堂上第一代開山祖師上星下雲大師的圓寂通啟中提到,星雲大師於公元2023年2月5日(農曆正月15日下午5時安詳圓寂),距生於1927年農曆7月22日,享耆壽97歲,其實,97歲是虛歲,且未滿96歲,十足年齡是95歲6個月又7天。為了鼓勵自己,我不時提醒自己,我不是73歲,也不是72歲,我真正年齡才71歲而已,要繼續走人生路,我還年輕著呢!

說到這位心肌梗塞過世的員林同窗,我不禁再想起幾位,已先後過世的大學同學,不勝唏噓,感歎不已!人活著,似乎慌慌張張地,匆匆忙忙地,就是為了趕快走完這趟旅程!民國112年2月26日,週日,228連續四天國定假日的第二天,我大學同學會,在基隆長榮酒店19樓觀景餐廳舉行,我暗中數著人頭,總共32位,包括18位同學和14位寶眷,在衆主辦人的安排下,除了癌症專題演講、餐廳聚餐外,也安排了和平島、潮境公園參訪活動等,事後,我隨手寫了一首七言律詩,「說不盡的感恩」:「六六同學聚會行,長榮酒店佳餚嚐。和平島嶼地景佳,潮境公園海濤湧。同窗相聚熱寒暄,寶眷夫人話家常。健康平安要順遂,期待來年樂相會。」詩名為何是說不盡的感恩?兩方面,一者,感謝旅居北部的衆主辦者,熱心、溫暖又真誠的招待;二者,感謝老天爺的憐憫,同學們能千里迢迢,從台灣南北各地,平安順利地出席聚會。不管錢多或錢少,不管健壯或老殘,能出來走走,見證自己還活著,就是幸福,該感謝,該為自己鼓掌。不單此次同學會,每次的同學會,我都會想起一個個過世的同學們,無限感傷,心痛不已,以此次來說,我掐指細數,過世的同學已7位,包括:3位惡性腫瘤、2位心血管疾病、1位肝腎疾病、1位肝臟疾病,全班才43位同學,我能有多少同學可折騰?把酒言歡能幾回?這就是我對人生的的感慨!早晚要哭著走,人生要如何順遂?玩笑啊!

彰基是醫學中心,大醫院就要有大醫院的風範,器官移植豈能少?尤其困難度很大的心臟移植手術。最近2年,彰基已成功進行幾例的心臟移植手術,例如,有一名病患,有糖尿病史,加上抽菸、喝酒和不愛運動,於民國110年1月,寒流來襲時,突感胸悶、呼吸困難,緊急送醫,診斷為心肌梗塞,檢查結果,3條冠狀動脈全部堵塞,從此半年內,反復發作心肌梗塞,陸陸續續,一路在作心導管支架手術。民國110年5月,最後一次通冠狀動脈血管時,已來到末期心臟衰竭的階段,病患瞬間心臟停止跳動,人猝死了,緊急住進心臟科加護病房,先安裝葉克膜,接著放置心室輔助器,足足苦等了8個月,終於在111年3月底,幸運地等到了心臟捐贈,完成了心臟移植手術,撿回一條命,順利地出院回家了。不僅心臟移植手術,彰基也完成了無數例,肝臟、腎臟等器官的移植手術。這表示彰基除了器官捐贈移植中心外,必然也有器官移植委員會啦!我那位心肌梗塞過世的同學,若晚幾年發生,送進彰基,不放棄插管急救,苦等心臟移植手術,不也能出席今年的基隆同學會嗎?還有另一位主動脈剝離過世的同學,若能送對醫院,不也能好好活著,也一起參加基隆的同學會嗎?科技太神奇了,也太偉大了,醫師接近創世主了!再過幾年,ChatGPT更成熟了,診斷更精準了,醫師在人工智能輔助下,如虎添翼,醫師要成神了!

器官移植手術,分門別類,包羅萬象,大大小小,足有十餘種,但主要的移植器官是心臟、肺臟、肝臟、腎臟、胰臟和小腸,稱為第一類器官,另有第二類器官,包括:眼角膜、皮膚、骨骼、心瓣膜、血管和其他等,健保署每年都有進行相關統計,尤其第一類器官,包括各醫院病例數和病人存活率,病人存活率則細分3個月、1年、3年、5年和10年,總共五種存活率。依據健保署,民國96年至109年,累計14年的統計,各醫院心臟移植案例數,分別如下:台大醫院348例、振興醫院254例、三軍總醫院144例、台北榮總68例、成大醫院64例、中國附醫43例、林口長庚40例、高雄長庚40例、奇美醫院37例、亞東醫院29例。至於,各醫院肝臟移植案例數,分別如下:高雄長庚1528例、中國附醫1178例、林口長庚995例、彰基655例、台大醫院522例、台北榮總521例、三軍總醫院507例、成大醫院233例、台中榮總159例、奇美醫院106例。從上述統計,振興醫院專精於心臟移植手術,案例數排名全國第二;彰基則專精於肝臟移植手術,案例數排名全國第四,兩家醫院都值得鼓掌拍手叫好,讓人欽佩,值得驕傲。我為何提到振興醫院?因振興醫院有魏崢醫師,魏崢醫師是我高中學長。我為何提到彰基?因彰基是我娘家,我出身自彰基外科,我難免要捧自己的娘家,我豈能不捧?彰基近2年,不僅有心臟移植手術,更出名的則是肝臟移植手術,趕得上時代潮流,保持醫學中心的風範,與有榮焉呢!

心臟移植手術,讓我想起兩位因心血管疾病過世的大學同學;肝臟移植手術,則讓我想起我門診的一位病患,他是咱診所的老病患,每三五天就往咱診間跑,他罹患肝硬化第四期,已是肝硬化末期病患,等著肝臟移植,但屍肝移植不容易等,活肝移植則等不及,日復一日,在等待中過日子,不知等死,還是在等活?令人遺憾,也讓人唏噓,不知如何是好,以致我對肝臟移植有很多話題要說。在談論這名末期肝硬化病人之前,前面有提到,何為「財團法人器官捐贈移植登錄中心」?我先作些說明,好方便切入主題。民國91年,修正公布「人體器官移植條例」,衛福部依據修正條例,同年6月6日,捐助成立「財團法人器官捐贈移植登錄中心」,期許成為捐贈者、受贈者、器官勸募醫院及器官移植醫院,四方面彼此間的溝通平台,並協助政府從事器官捐贈與移植登入、資料庫建立和器官捐贈推廣工作,因此建置了「器官捐贈移植登錄系統」,於94年4月1日正式啟用,進行線上配對與分配機制,減少人為干預,以建立公平公正的器官分配制度,避免人謀不臧,出現金錢對價關係,有錢人,錢能使鬼推磨,能優先取得器官移植;沒錢的人,即使望穿秋水,也別夢想老天爺垂憐。

器官捐贈移植登錄系統,截至民國112年1月31日,全國所有醫院各器官待移植者統計如下:心臟240人、肺臟97人、肝臟1014人、腎臟8145人、小腸93人、胰臟9人、眼角膜1250人,合計1萬0848人,其中,以等待腎臟移植者最多,佔75%以上,這也難怪,因台灣洗腎人口高達10萬,年年虧損的健保,花最多錢的醫療項目就是洗腎,包括血液透析和腹膜透析,其花費比癌症還多,以致等待換腎者最多,望穿秋水等著一顆腎臟。由於求得一顆腎臟,挺不容易,可遇不可求,有如天上掉下來的禮物,有時苦等好幾年,也不一定能等到,結果呢?眾人失去信心,知難而退,不敢抱期望,期望越大,失望越大,懶得登錄排隊,才不致於有10萬腎臟待移植者呢!眼角膜不算,腎臟待移植者最多外,排名第二的是肝臟待移植者,肝硬化和肝癌患者還挺多的。我門診那位末期肝硬化患者,在我勸告和鼓舞下,雖有向醫院申請肝臟移植手術,也進入了器官捐贈移植登錄系統,但全國有一千多人等候肝臟移植,他能等到何年何月?他本人說著喪氣話,懷疑自己是否有命,能活到肝臟移植那一天,我內心也這樣認為,「沒錯!有自知之明,機會渺茫,生命不再,真怕他等不到換肝的機會。」捐贈機會渺茫,屍肝移植機會難覓,活肝移植總可以吧?五等親以內的家人或親戚都可以啊!很不幸的,機會也難得,為何機會難得,我後面會詳述,總之,患者抱著必死的決心,得過且過,甚至自暴自棄,一了百了呢!挺讓人同情的!

依據「人體器官移植條例」,醫師自屍體摘取器官時,應符合下列兩規定之一:經死者生前以書面或遺囑同意、經死者最近親屬以書面同意。我前面提過,我退休前幾年,彰化縣衛生局配合國家政策,大力推動器官捐贈活動,局內大半同仁,也包括27個衛生所同仁,都踴躍響應,均簽署了書面同意書,包括我個人在內。在醫政科辦理下,我不僅簽署書面同意書,也在我的健保卡登錄了此意願註記。我出門在外,不管是開車或搭車,不管是上班、旅遊或爬山,健保卡都是隨身攜帶,如果不幸,出了意外,人猝死了,從健保卡可查出已有器官捐贈意願註記,即可進行遺體器官摘取了。我有20餘年心律不整毛病,隨時準備服用毛地黃藥物,不知心臟剩餘多少功能,還能不能移植?不過,我雖已是高齡70的老頭子,仍每天田裡工作至少2小時,其他肝臟、腎臟、胰臟等器官應挺好的,尤其是腸胃道,我的食慾和消化功能是天下一級棒的,幾乎可以吃下整條牛,應可奉獻心力,盡一己之力,保證救人一命,勝早七級浮屠。據說,不僅健保署的健保卡,連戶政單位的身分證,監理單位的駕照,在申請或換發健保卡、身分證和駕照時,都會詢問器官捐贈意願,並將其意願註記其上呢。

若醫院自活體摘取器官,以施行人體器官移植手術時,應符合下列4款規定:一、捐贈者應為20歲以上,具有意思能力。二、經捐贈者於自由意志下出具書面同意,及其最近親屬之書面證明。三、捐贈者經專業之心理、社會、醫學評估確認其條件適合,並提經醫院醫學倫理委員會審查通過。四、受移植者為捐贈者五親等以內之血親或配偶。但是,若捐贈部分肝臟,予其五親等以內之親屬者,不必等到滿20歲,只要滿18歲即可以,也就是說滿18歲,子女就可捐肝給父母。我門診那位末期肝硬化的病患,因早婚,相當年輕,才30餘歲,40歲不到,就在苦熬著,等子女趕快滿18歲,他就能接受肝臟移植手術,孩子才16足歲,還有2年要熬。上述醫院的醫學倫理委員會,類似人體研究或人體試驗倫理委員會,簡稱人體試驗委員會,它則稱之為器官移植倫理委員會,簡稱器官移植委員會,如今,總算知道大型醫院的器官移植委員會,為何要成立,且在幹哪些業務和工作了。

任何大型醫院,尤其是醫學中心,凡有進行人體器官移植手術的,特別是活體器官捐贈的,依法必得成立器官移植委員會,進行相關倫理審查作業,否則,不能對捐贈者動刀,也不能對受贈者動刀。此委員會應置委員5人以上,包括法律專家學者及其他社會公正人士,醫院以外人士應達五分之二以上,任一性別委員不得低於三分之一,也就是說,女性委員不得低於三分之一,男性委員也照樣不得低於三分之一。我不說,你不知道;說了,又怕你不相信,何事?我曾擔任彰化某醫療體系人體試驗委員會委員,不僅如此,也曾擔任彰化某醫療體系器官移植委員會委員!稍遺憾的,此器官移植委員會沒頒發委員證書給我。人體試驗委員會委員,我擔任了10幾年,走出自己專業窠臼,與公衛無關,也與醫療無關,我開了眼界,長了知識,收穫良多,人生多了一項經歷,足堪欣慰。然而,至於器官移植委員會委員,殊多可惜,因個人工作關係、時間關係,我僅擔任近半年,參加了3、4次會議,就此中斷,從此缺席了,我剛跨過門檻,難窺堂奧之美,還沒學到知識呢!我雖參加了幾次會議,因院內當時無活捐器官案例,我沒碰過真正的倫理審查會,不知相關的審查流程。器官移植委員會每次開會,均挑中午時段,12時至14時,為了趕上14時,我個人下午的門診時間,我必得提早半小時離席,開車趕往咱家診所看診。早到,卻也早退,好像貪小便宜般,來混吃一個中午便當,感覺臉紅害臊,很不好意思。最後,思量結果,作個半吊子委員,多丟臉,壯士斷腕,只好辭了,我沒顏面繼續待下去啊!

「財團法人器官捐贈移植登錄中心」,後來更名為「財團法人器官捐贈移植登錄及病人自主推廣中心」,為何如此更名?因納入了兩項新增業務,包括:安寧緩和業務、病人自主業務,故於民國109年,作了此更名。台灣已邁入高齡化社會,接受安寧緩和照護時,或因病生命接近末期時,鼓勵民眾思考當步上生命終點時,是否捐贈器官,提供器官移植,以遺愛人間。何謂病人自主業務?「病人自主權利法」,已於108年1月6日正式上路,是我國第一部以病人為主體的醫療法規,也是全亞洲第一部完整地保障病人自主權利的專法,強調兩點:病情告知本人、病人具有選擇與決定權,也就是說,法律賦予我們,在一般常規醫療中,有「知情」和「作選擇」的自主權利。我們每一個人,可以透過預立醫療決定書的方式,保障五款臨床條件如何選擇善終,此五款臨床條件,包括:末期病人、不可逆轉昏迷、永久植物人之狀態、極重度失智、其他經政府公告之重症,我們可以不受他人干擾,自由選擇給與或放棄,包括:維持生命治療、人工營養及流體餵養。

如果,你認為活乞丐勝過死皇帝,你認為賴活著勝過遺體火化,甚至認定未來醫療更科技化,可以重新活過來,且活得健健康康,也活得精彩,你可以預立醫療決定書,選擇給與維持生命治療、人工營養和流體餵養,寧願繼續躺在床上,維持無奈痛苦的生命,以等待好時機,這是個人選擇,別人不能左右你,也不能干擾你,不過,可以想見的,最簡單的褥瘡問題,就可能躲不過了!有的褥瘡嚴重到,不僅爛到見到骨頭,上頭還長滿蠕動的蛆呢!然而,此中心的成立目的,不是要人們選擇給與,而是要人們選擇放棄!苟延殘喘,只會浪費醫療資源、健保資源、人力資源等等,為了一個活死人,可能會拖垮一家人!此中心涵蓋三種業務,包括:器官捐贈移植、安寧緩和照護、病人自主權利,其實,說白一點,另兩種業務,都在為器官捐贈移植作嫁呢!鼓勵安寧緩和照護者,盡快下定決心,簽署死後器官捐贈;亦鼓勵病人選擇放棄維生治療,並盡快簽署死後器官捐贈!我思考了很久,這種衛福部捐助的財團法人機構,似乎有些不倫不類,一方面,鼓勵器官捐贈,以拯救生命,這是菩薩相;另一方面,鼓勵放棄生命,不要歹戲拖棚,這是魔鬼相,一個機構兩個臉孔,右面是菩薩相,左面是魔鬼相,你說奇怪不奇怪!難為機構工作人員了,思緒可能會混亂,一邊救人,又一邊殺人!(112年3月6日完稿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