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袍診間驚奇 五十四、走不回去的吸毒人生:戲劇人生吸毒夢(第二回)


白袍診間驚奇
五十四、走不回去的吸毒人生:戲劇人生吸毒夢(第二回)
作者:吳聰賢醫師
關鍵字:彰化少年輔育院、彰化八卦山天空步道、毒品危害防制條例、第一級毒品、第二級毒品、第三級毒品、第四級毒品、中樞神經抑制劑、中樞神經興奮劑、中樞神經迷幻劑、台灣的卓別林、醫源性毒癮、死刑存廢論戰
十幾年前,毒品危害猖獗,引發全國上下關注,中央各部會,逐漸形成共識,跨部會攜手合作,共同防毒,我以衛生局科長的身份,來到彰化少年輔育院,屬中央級機關,隸屬法務部矯正署管轄,位於田中鎮山腳路五段360170號,同行的還有兩位疾病管制科同仁,一位是愛滋病防治業務主辦人,另一位是臨時約聘僱人員,協助愛滋病防治業務。這位臨時人員薪資,由衛福部疾病管制署經費補助,地方衛生單位遴選,中央統一訓練,受訓合格始能派任。臨時人員學歷有限制,須護理、心理、社工、醫管等大學相關科系畢業者。
「山腳路」,縱走整個彰化縣境,跨過彰化市、花壇鄉、大村鄉、員林市、社頭鄉、田中鎮和二水鄉,共七個鄉鎮,等於從彰化頭到彰化尾。為何稱山腳路?因是八卦山山麓下的鄉間小路,故名。八卦山頭尾,被大肚溪、濁水溪切割和沖刷,整座山縱貫全彰化縣,所以山腳路也貫穿整個彰化縣。山腳路沒有整體規劃,大村鄉有山腳路二段,社頭鄉也有山腳路二段,田中鎮照樣也有山腳路二段,首次前往,很容易搞混,不知身處何方。
山腳路蜿蜒又狹窄,極大部分路段,緊鄰民宅,雖勉強號稱雙線道,根本沒有人行道或機車道,至於腳踏車道更不用說了。每有大型遊覽車或貨車通過,都要替它捏把冷汗,真怕撞上民宅屋角、屋簷或遮雨棚,引發糾紛。另外,山腳路隨著地勢,高低起伏不平,有時上小橋,看不到對向來車,開起車來,戰戰兢兢,絕不能超速或超車。我每次開車或騎機車往返,都是驚險萬分,很怕撞到行人,賠不起人,更怕自己被車子撞到,尤其是大小貨車,轉眼間,肇事車早已跑得無影無蹤,要自認倒楣了,若嗚呼哀哉,也沒人理賠。
好幾年前,為了看明華園歌仔戲團公演,這是老婆的最愛,幾乎每場必到,有一陣子,連續數年,縣府大手筆,請來彰化巡迴鄉鎮公演,因人潮洶湧,萬人空巷,肯定找不到停車位,所以,我均騎機車前往,載著老婆,跟著明華園到處跑。有一次,下午兩、三點,我們從烏日家裡出發,跨過大度橋,沿著山腳路,從彰化市開始,千里迢迢,一路奮勇騎到二水鄉,看完歌仔戲,再沿著原路,又一路騎回家,到家已深夜十一點半,回想起來,我倆還真大膽,太隨心所欲了,簡直是瞎子不怕槍,不怕出車禍。
從山腳路左拐,進入360巷,說是巷弄,卻是筆直的大路,約有八米寬,兩車交錯沒問題,路兩邊花木扶疏,景致漂亮,直通少輔院大門。路旁各有一棵鳳凰樹,古木參天,樹幹粗大,兩名大人無法合圍,樹齡應有上百年,樹冠則開滿火紅、鮮豔又華麗的鳳凰花,煞是好看,不禁讓我想起國小階段,耳熟能詳的驪歌,「青青校樹,萋萋庭草,欣霑化雨如膏...。」我內心五味雜陳,從少不更事的小孩,在父母護衛下,跌跌撞撞,一路走來,接著,父母依次過世,如今在職場努力奮戰,我是感傷,又是離別。
此「青青校樹」驪歌,於日本,從明治、大正,以至昭和,都是學校畢業典禮的指定歌曲,台灣光復後,省教育廳改填中文歌詞,繼續在畢業典禮演唱,但後來,不知何故,已經逐漸少唱了。可能是歌詞艱澀、冗長吧,老師也不教,從我初中時代開始,我們已經不再唱了,是否用廣播代替,我已不復記憶了。其實,此曲非日人所創,而是來自西方,據傳是一首古老的蘇格蘭民謠。
提到鳳凰花開,我馬上聯想到,八卦山大佛邊的天空步道,那火紅的鳳凰花朵,在陽光下閃爍輝映,有如火山爆發,又如新娘捧花,紅透半邊天。它緊鄰著天空步道,觸目可及,垂手可得,連男女遊客的臉龐都映紅了,比腮紅還要紅的紅,當花瓣紛紛飄落,撒在髮梢,掉在腳邊,好個詩情畫意啊。如今,近二、三年來,此天空步道已成了每年七月,全國老少的打卡景點了,尤其是應屆畢業生們,更欲來此感受,那離情依依之情懷。
此筆直的大路,總長不下於三百米,盡頭有一個大圓環的花台,花木修剪得整齊又漂亮,很有中央機關的氣派,簡直可以說是條康莊大道。可惜的,對走進去的人來說,不能稱之為康莊大道,因裡頭雖不是監獄,卻也等同拘留所或看守所,它是少年犯輔導教育的地方;但對要離開的人來說,應是痛改全非,誓不回頭,務必海闊天空,鵬程萬里,走向人生另一階段的康莊大道。
少輔院圍牆高聳,庭園深深深幾許,阻斷故鄉思情路,鐵門禁閉,向站崗警衛說明來意,並出示識別證後,打開鐵門,衛生局公務車才能開進去。包括司機共四人,警衛至少要扣押一人識別證,我從脖子上摘下識別證,遞給了他。進入後,別有洞天,寬廣的大庭園,往兩側延伸,看不到盡頭,花草翠綠,樹木蔥鬱,井然有序,比一般社區公園,還漂亮壯觀。地方小官吏,上任不到一年,闖入中央大機關,我原本就心虛,總覺得自己矮了半截,如今看到漂亮、壯觀的庭園,還真有如劉姥姥進大觀園,緊張中帶點興奮。
往前看,眼前又是另一道,不鏽鋼的鐵柵門,時刻上鎖的鐵柵門,戒備森嚴,有專人手持鑰匙看守,人員進出全面管控。司機除外,包括我,共三個人進入鐵柵門,來到整棟大樓的穿堂,眼前所見,就是綠草如茵,修剪得相當整齊,沒有半絲雜草的大操場,好像來到某間學校。其實,少輔院也算半個學校,雖然採用監獄般的管理方式,卻也依年齡和學歷,分成國中部和高中職部,給予班級式的教學。
不!管理方式還不到監獄或看守所等級。由於是疾管科科長身份,不時到彰化監獄或彰化看守所,進行毒品、愛滋病防治衛教宣導,不然就是執行流行性感冒疫苗接種業務,我入監獄或看守所,有如走灶腳,每年都會去個幾回,尤其是監獄。監獄大門更加森嚴,層層關卡,處處柵門,每棟樓房,每個層樓,走幾步路就是門禁,隨時上鎖的鐵柵門,全面的管控。受刑人想逃跑,插翅也難飛,想也別想,門都沒啦。
當我進入每棟樓房,每個樓層,後面的管理人員,沒有半秒時間差,馬上隨手關門,聽到那咿唔哐啷聲,我不禁心頭一振,似乎裡外天人永隔,好像進入了另一個非人世界,我成了受刑人,哭天搶地,無法抗辯,無法掙扎,沉淪深陷其中。
此外,進入監獄後,我身上的隨身物品,我口袋內所有東西,必須全掏出來,鎖進帶有鑰匙的鐵櫃裡,包括各式皮包、皮夾、錢包、鑰匙、相機和手機等,全不可帶進監獄內。我猜,獄方防著外人帶進各類違禁品,香菸、毒品、現鈔;怕鐵製品給了受刑人製作凶器;怕相機胡亂拍照;怕手機拍照外,也讓受刑人與外界有通訊的機會等等。沒了手機,我空手進入監獄,有如從人間蒸發,時間停頓了,空間不見了,長官找不到我,連家人也一樣找不到我。
在穿堂,少輔院衛生科的科長和承辦人,已等在那裡,彼此寒暄問候後,在衛生科科長帶領下,走過長長的廊道,來到大操場北邊的大禮堂,可容納六百人以上的大禮堂,據說,少輔院收容四百至六百名受刑人。現場有五、六十名青少年「同學」,男女都有,雖是受刑人,但戒護老師們,均稱呼他們為同學。稱呼為同學,並沒有錯,因他們在院內,每個人都不荒廢,仍接續著國中或高中職的學校教育。
男女同學們,一個口令,一個動作,正襟危坐,坐在禮堂椅子上。四周則有好幾位戒護老師,也是男女都有,另外,還有好幾位替代役男,協助維護學生次序,所以同學們蠻安靜戒慎的,沒有任何騷動或低聲細語。雖然,大部分同學是蠻受教的,但是,仍有些同學露出不屑的眼神,更有的是吊兒啷噹的神情,我不予理會,不跟他們一般見識。我們搭配衛生科,今天的衛教主題是「毒品危害和愛滋病防治」,所以,現場的同學們,每一位都是違反「毒品危害防制條例」的毒癮個案。
依毒品危害防制條例,毒品分成第一級、第二級、第三級和第四級毒品,以第一級最毒,依序遞減,服用三、四級毒品者,條例沒刑期,不用入監服刑,所以,在座同學大抵是服用一、二級毒品者;不然,就是製造、運輸和販賣各級毒品者,後者判刑更重於前者,甚至判處死刑。不少毒癮患者,因坐吃山空,沒錢吸毒,最後鋌而走險,淪為毒品運輸和販賣者,走上萬劫不復之路。
毒品依毒性和藥理作用,分成三大類,包括中樞神經抑制劑、中樞神經興奮劑和中樞神經迷幻劑,舉例如下:海洛因,又名四號、白粉,包括嗎啡、鴉片等,都是第一級毒品,屬於中樞神經抑制劑,靜脈注射後,讓人茫舒舒,甚至昏睡過去,有謂騰雲駕霧,有謂「爽死了」,到底如何爽?不得而知,但寧願為它家破人亡、男盜女娼、殺人放火,且執迷不悟,一而再,再而三,萬世沉淪,肯定是很爽吧。
安非他命,又名安公子、冰塊、冰糖、安仔、炮仔、鹽等,是第二級毒品,屬於中樞神經興奮劑,可讓人精神振奮,精神百倍,有如天下無敵,三天三夜不睡都沒問題,但事後則累垮。不少大貨車、貨櫃車司機,沒日沒夜,奔馳於高速公路,檳榔無法抵擋睡魔,精神不濟怎麼辦?只好咀嚼羼雜安非他命的檳榔。曾有媒體報導,網咖為振奮玩家,在冷氣吹風口焚燒安非他命。據聞,二次大戰,德軍、日軍有讓軍人服用類似安非他命的興奮劑,當然視死如歸,衝鋒陷陣,百戰百勝。
搖頭丸,又名狂喜、忘我、綠蝴蝶,也是第二級毒品,亦屬中樞神經興奮劑,作用類似安非他命,但它有個明顯的特徵,就是會毫無意識地,千篇一律,一再重複,持續不變地,搖頭晃腦和手舞足蹈,可能搖上三、四個小時,故有搖頭丸之稱。如果,你有特別去注意的話,媒體拍攝春吶、春浪、搖滾等各類音樂祭時,畫面上可見有人,失神又茫然,好像失去意識般,不知所以然地,跟著音樂搖頭晃腦。警方若抓去驗尿,應能驗出搖頭丸的成份。各類音樂祭,都是販賣毒品的藥頭,蠢蠢欲動,意欲大賺一筆的時候,也是警方警戒應對的時刻。媒體曾報導,有人因連續搖頭,腦燒壞了,導致中暑和熱衰竭。
愷他命,又名K他命、K仔、卡門,可以口服、鼻吸和注射,是第三級毒品,屬於中樞神經抑制劑,年輕的學生族群常用,會產生意識模糊,失神、幻想、幻視、幻聽,胡言亂語,做出奇奇怪怪的行為來。K他命有一個很嚴重的副作用,就是引起膀胱黏膜纖維化,導致膀胱緊縮,從原來的500c.c.,縮小到僅剩50c.c.,以致憋不住尿,時時刻刻要小便,所以,衛生單位有如下的宣導,「拉K一時,尿布一生」。有很長一陣子,衛生局外牆,就掛了此廣告紅布條。
至於中樞神經迷幻劑,種類繁多,難以認識清楚,二級、三級、四級毒品都有,常見的有大麻、搖腳丸、魔菇、天使塵、火狐狸等,尤其類大麻活性物質(K2),內含成份種類繽紛,多如天上繁星,如JWH-122AM-2201HU-210HU-211CP-47CP-497JWH-018JWH-073JWH-250XLR-11等各類化合物,西方人常用,但也慢慢引進台灣,毒害國人。
前面提到一級毒品「嗎啡」,我不僅想起藝人「許不了」。民國74年初春,晚間八點左右,一輛金光閃閃的黑頭車,載著一位知名的藝人,從臉龐、講話語氣和行為舉止,一眼即能認出是「許不了」。本人跟螢幕上形象,完全一模一樣,但穿著卻相當整齊,筆挺黑色西裝,雪亮黑色皮鞋,打著領帶,我記得是暗灰色的領帶,只是沒想到,本人竟然比我高大和粗壯,我172.5公分,他應有174公分,比我高;體重近八十公斤,雖顯憔悴,但骨架很粗,比我重近十公斤。
他進來醫院,掛了號,走入診間。沒有錯,初診病歷登錄本名是「葉鐵雄」,40年次,跟我同年,他開頭第一句話就是,「我有毒癮,且有酒精性肝炎,腹痛厲害,請幫我打嗎啡,否則我沒辦法工作,拜託你了。」海洛因取得不易,且違法,只好來醫院,用嗎啡來代替。
醫院有嗎啡,必備的止痛藥,但屬管制藥品,控管嚴格,無法輕易取得,有錢也買不到,除非醫事人員監守自盜,但早晚東窗事發,斷送自己前程,丟了工作,丟了證照,還要入監。以止痛效果來說,海洛因的強度是嗎啡的十倍,由此推估,海洛因的中樞神經抑制作用,那種爽的快感,也會是嗎啡的十倍。或許,許不了不是海洛因成癮,但毒品危害防制條例上,嗎啡和海洛因都是一級毒品,犯了法,裁罰刑期是一樣的,並非乘以十分之一。
他不像一般患者,會找一些亂七八糟的理由,辯稱自己罹患惡性腫瘤,或醫師開刀失敗的後遺症等等,他一開頭就坦言有毒癮。他用懇求的語氣,打拱作揖,態度懇切,似乎可以隨時聲淚俱下,甚至下跪懇求的態勢,我不禁深受感動,滿懷憐憫之心。早年,在彰基時代,總有幾位,三天兩頭,半夜掛急診,開口要求打嗎啡的患者。嗎啡是很強的止痛藥,醫院常用,多用於手術後的病人,尤其是人工膝關節置換手術的病人,或是癌末的病人,它卻也是成癮性很強的毒品,給與不給都兩難,是菩薩,還是惡魔?
避免病患成癮,外科醫師會盡量少用嗎啡,而改用配西汀(pethidine),凡手術後傷口疼痛,如疝氣手術、闌尾手術、胃腸手術、肝膽手術,就肌肉注射50mg配西汀,大抵可以止痛,維持6-12小時沒問題,但常須施打兩、三次,才能度過手術後的疼痛期。配西汀止痛效果是嗎啡的十分之一,是海洛因的百分之一,但成癮性少了許多,它不是一級毒品,而是二級毒品。我遇過好幾位嗎啡成癮的患者,每二、三天,就賴到急診室來,吵得急診醫師半夜無法休息,至於配西汀成癮者,我還不曾遇過。嗎啡毒癮者,大半是「醫源性」毒癮,說白一點,說難聽一點,就是醫師製造出來的毒癮個案,病人有錯?還是醫師有錯?要怪醫師?還是怪病人?
嗎啡成癮性大,下處方會猶豫,我請示醫院院長,經院長許可後,我才開出處方箋。沒想到,他再次懇求,「拜託醫師,請幫我打兩針,一針完全沒有效果,拜託你了。」我硬著頭皮,好人做到底,我生平第一次開出了兩劑,一劑10mg,兩劑20mg,一起靜脈注射。他又提出要求,希望躺著注射,我只好讓他躺上診療床。我萬萬沒想到,護士小姐還沒把針頭拔出來,他已經瞬間昏死過去了,不僅完全失去意識,也瞬間沒了呼吸,我有些嚇到,雖故作鎮定,不露聲色,但內心相當的驚慌。我知道嗎啡會抑制呼吸,但沒想到會這樣快速和強烈。
當我內心正焦灼地盤算著,是否要搬來氧氣筒?是否準備手動式呼吸面罩?是否開始心肺復甦術?經過了一分多鐘,許不了開始緩慢地恢復呼吸了。後來,他在診間的診療床,昏睡了約十五分鐘。人清醒了,穿上鞋子,又搭上黑頭車,趕路去了。許不了,是台灣知名喜劇演員,有「台灣的卓別林」之美譽,從1979年到1985年,六年期間,他共參演64部電影,有台灣電影史學者稱此六年,為「許不了時代」,這是多大的讚譽啊!民國7473日,因酒精性肝炎併發心臟衰竭,許不了病逝於馬階醫院,一代巨星殞落,享年34歲。
違反毒品危害防制條例,成人入監服刑,未成年的青少年則入少輔院,接受感化教育。青少年與成人分開收容是應該的,道理很淺顯,免得青少年被成人帶得更壞,從二級毒品進階成一級毒品,甚至變成毒品的製造、運輸或販賣者,刑期更重,永無重見天日的時刻,關到白髮蒼蒼,關到老死,甚至判處死刑。依據毒品危害防制條例,製造、運輸或販賣一級毒品者,處死刑或無期徒刑,處無期徒刑者,得併科新臺幣2000萬以下罰金;若是二級毒品者,則處無期徒刑或七年以上有期徒刑,得併科新臺幣1000萬以下罰金。
煙毒販可能被判處死刑嗎?以社會目前氛圍,絕無可能,應該死不了,但是,雖不至於被槍斃,但有期徒刑跑不掉,會關到頭頂長頭蝨。自第二次世界大戰後,各國共同起草「世界人權宣言」,強調人所擁有的各項權利當中,以生命權是其中最基本,也是最重要的權利。台灣已簽署「公民與政治權利國際公約」,亦強調生命權的重要,但尚未廢除死刑,在台灣人權促進會、廢除死刑推動聯盟,等團體的推波助瀾下,死刑存廢論戰,已在台灣爭論好幾年了,仍無結果。其實,全世界已廢除死刑的國家,寥寥可數,僅有個位數而已。
民國103年,北捷車廂鄭捷隨機殺人案,造成4人死亡,24人受傷,殺人魔鄭捷被台灣最高法院以殺人罪,判處4個死刑,另增加144年又6個月的有期徒刑,最終,於105510日,在台北看守所,執行槍決死亡。在死刑存廢議題不斷湧現的情境下,沒想到這麼快就執行死刑,或許跟鄭捷無悔過之心,在監所多所抱怨,且口口聲聲,一心求死的決心有關。
其實,鄭捷若不面對死亡,永遠無法平復受害家屬的傷痛,所謂的殺人則死,天經地義,但是,以一個醫師的立場,卻是行為怪異、個性怪異等人格偏差,所造成的悲劇,他沒有心理病或精神病,也不是藥物濫用的毒癮個案。人格偏差是家庭教育、學校教育或社會教育失敗造成的嗎?肯定不是。這是「落土時,八字命」,出生時,基因早已做了決定。人格偏差可以治療嗎?連造物者上帝都救不了,何況精神科醫師、心理師或社工師,至於宗教師,也是照樣無啥路用。
我只能說,此殺人事件,對受害家屬來說是悲劇,對鄭捷父母也是悲劇,至於對鄭捷本人來說,更是千萬倍的悲劇,悲痛為何自己有人格偏差的基因?當事人何辜?是老天的錯!關了一扇窗,卻沒打開另一扇窗。或許,一槍斃命,遠離塵囂,死得痛快,不再有痛苦,不再有悲傷,不再有怨恨,反而是一種解脫,放棄今生,走向來生,一個平平凡凡的來生。
面對五、六十位少輔院的同學,我藉助手提電腦和放映機,用power point簡報檔講課。我不站在講台上,講台拉開與學員的距離,也給人高高在上的不舒服感,我喜歡站在講台下,跟學員們有更緊密的接觸和結合。我授課時間僅半個小時,時間拖太久,只會枯燥乏味,讓學員如坐針氈,我習慣留下半個小時,以便跟學員雙向溝通,同時進行有獎徵答。有獎徵答蠻好玩的,是每個公家單位常用的手法,利用宣導品,可激發學員聽課的熱誠,和現場氣氛的熱絡。另外,我們還有半個小時的不具名問卷調查,希望能窺探至吸毒者的心坎裡。
我來到少年輔育院,此行目標明確,首先,大禮堂衛教宣導,包括半個小時的專題演講、半個小時的雙向溝通和有獎徵答、半個小時的問卷調查。接著,衛生科辦公室,我訪談三位同學,一位是毒癮個案,兩位是毒癮愛滋。下回,我們將進入堂奧,窺探吸毒人生,也將錯愕人生如戲,更喟嘆人生在世,活得真辛苦。(108831日完稿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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