台北市象山、南港山縱走步道（完結篇）

 

台北市象山、南港山縱走步道（完結篇）

作者：吳聰賢醫師

因三點原因，前面已述，不再重複，我使盡吃奶力量，人生最基礎的原力，連滾帶爬，老牛拖車般，氣喘如牛，差點心律不整又發作，姑且不管汗流浹背和滿頭大汗，終於，我趕上了內人步伐，也一起登山了九五峰。

未登上九五峰前，彰化縣鳳凰大地協會的甲隊山友，陸陸續續，三三兩兩，從上層階梯下來，感謝他們幫我倆打氣：「加油！九五峰快到了，只差50米左右。」其實，須要打氣的是我，不是內人，內人體力挺好的，神閒氣定，一派悠哉，慢條斯理，信步而行，駕輕就熟，半點也不辛苦，哪像我氣喘吁吁，還揮汗如雨下，狼狽不堪呢。

聽到僅剩50米，我內心興奮著，辛苦快要結束了，雨過要天晴了，此日登山行程快要大功告成了。與甲隊山友碰頭，接著抵達九五峰，也就是回程的時候了，回溫暖窩，回舒適圈。除了興奮，我還帶著感謝，我向老天多要了一天，也硬撐過了一天。人生70才開始，開始重新出生，每一天都是向老天要來的，豈能不感謝？謝天謝地。

當倆人奮力走完最後50米，來都九五峰，看到了那顆九五峰巨石，但更多的是咱協會山友，嚇死人了，滿滿是人，有如紅色浪潮，洶湧澎湃地拍打九五峰，九五峰就要被淹沒了。小小的階梯步道，兩米寬不到，小小的平台，五坪不到，硬被擠上了40、50位山友，幾乎要擠爆了，以單位面積人數來說，肯定多於民國95年8月的紅衫軍人潮，那可是施明德發起的百萬人民反貪倒扁運動，當年，聲勢大到驚天地、泣鬼神。還好，百萬人民軍沒讓陳水扁下太，40、50位山友也沒九五峰崩塌。

九五峰上頭是一塊巨石，扁長條型，長約7米餘，高約3米餘，正面陰刻「九五峰」三個大字，每個字有如獅頭大，由於扁長條狀，拍照時，三個字要同時入鏡頭，還真有點難，想退後拍，但縱深不夠，退無可退。看到「九五」會想到什麽？想到「九五至尊」，依據中國傳統，它具有非尋常的特定意義，它指至高無上，天上就是玉皇大帝，地上就是皇帝，所以，山友們爭先恐後，搶著跟它拍照，沾點神氣和貴氣。

人太多了，怎麼搶？除非打架，但打架太野蠻了，且危險，保證眾人紛紛跌落懸崖峭壁，所以，眾人排起了長長的隊伍，大家耐心等待。不知哪位山友帶頭的，應是識途老馬，眾人都不顧危險，小心翼翼地攀爬到九五峰巨石上頭，坐著或半蹲著，請其他山友協助拍照。只能半蹲，若全站立，人和九五峰字體無法同時入鏡。九五峰已是至高無上了，如今，人又踩在它的頭頂上，豈非表示自己比至高無上還高一級？可自稱為「無敵至高」、「寰宇無上」了。憑空得來的，多偉大，又多尊貴！

「九五峰」三個字，漆上如火焰般鮮紅色彩，可能最近才上漆，仍保持光鮮亮麗，未經多少風吹雨打，保護國際級步道的招牌，它紅到會閃爍，會耀眼。內人站在它前面拍照，穿著鮮紅色的協會登山制服，紅與紅相輝映，幾乎紅透半天邊，對面的101大樓，似乎要燃燒起來了。

因排隊等拍照的山友太多了，隊伍拉得很長，不分男女，不分老少，每個人動作慢，急不得，免得滑倒摔傷，小心翼翼地，都要爬到巨石的頭頂上，當個宇宙無敵，做個世界鐵金剛。忖思著，若跟著等下去，會耗時耗日的，倆人決定，在巨石下拍完照，就即刻閃人。我拍完內人，內人問我：「換你，讓我來幫你拍照吧。」算了，我不想拍，不管九五峰多高，巨石多高，相形之下，都沒有101大樓高。

台北信義和南港間的山中步道，稱為南港山縱走步道，為何不稱九五峰縱走步道？九五峰名字多響亮！有神氣，有貴氣，更有人的霸氣，任何人，哪座山，哪條步道，都要在我面前低頭，甚至磕頭稱臣！而且，九五峰是此山系的最高峰，不該以它來命名嗎？我思索的結果，仍認為，以南港山縱走步道命名較為恰當。理由為何？有兩個理由。

第一個理由，九五峰海拔375米，比南港山多出1米，但你應不會忘記，九五峰那塊巨石有多高？前面提過，有3米餘高，若扣掉這3米餘，僅剩372米不到，反比南港山矮了2米多，結果呢？南港山比九五峰還高呢。還有，台灣位於歐亞板塊和菲律賓海板塊之間，屬地震頻繁帶，不知哪天大地震來臨，山崩地裂，九五峰那塊巨石，極可能崩落山腳呢。打死千萬遍，山腳下絕不能蓋民宅和住人。

另外，台灣常見的自然災害包括颱風，每年太平洋颱風季，平均產生3、4個熱帶氣旋，多者10餘個，不知哪天「強烈颱風」造訪，中心附近最大風速每秒51米以上，相當於16級以上的風；颱風也常帶來豪雨，如果夾帶「大豪雨」，24小時累積雨量達350毫米以上，或3小時累積雨量達200毫米以上，風雨交加夾擊下，保證土石鬆動，連玉皇大帝下凡，或秦始皇再世，也阻止不了九五峰巨石崩塌。沒了九五峰巨石，還能算九五峰嗎？九五峰全被比下去了，所以，取名南港山縱走步道穩當些，也最永久。

第二個理由，當你第一眼看到「九五峰」三個字，你會知道它位於哪裡嗎？台灣頭、台灣尾或中台灣？台北市、新北市或桃園市？除非是當地人或爬過此山。九五峰這個名字，很高貴，很偉大，也神秘和神氣，是中國傳統好名字，眾人會搶著命名，你絕不敢保證哪時候，兩年後或十年後，也不敢保證哪座山，可能是鳥不拉屎、鳥不拉機的荒涼小山丘，突然被命名為九五峰，因九五峰沒有商標註冊，也沒有進行專利申請。

說不定，正當我廢話連篇當下，彰化八卦山某偏遠山坳，有一處壕溝山丘，早被命名為九五峰呢！更難說的，或許早有某高樓大廈或佛寺宮廟，早用九五峰來命名了！眾人大抵知道南港在台北市，僅此一家，別無分號；也大抵知道北港在雲林縣，每年大甲鎮瀾宮媽祖遶境駐蹕點，兩者不會混淆。可預知的，內政部也不會允許台灣行政劃分上，突然冒出另一個南港區、南港鎮或南港鄉。所以，取名南港山縱走步道，最不用杞人憂天，不會混淆，不會被盜名。可見，台北市政府觀光傳播局的命名，是有講究和考量的。

我與內人，本來想在九五峰休息和吃午餐，因此處地狹人稠，站腳的地方都難找，何況是坐下來。九五峰上頭步道，持續有咱協會山友抵達，一波接著一波，有如紅潮沖來，由於上下落差關係，依我眼睛看來，有如黃河之水天上來，奔流到海不復回，但流下來的是一波波紅潮，閃躲都來不及了，豈敢正面衝撞？所以，不往上走，而是回頭，沿著步道，往山下走。

途中，有同方向的在地人向我搭訕：「哇！你們彰化人好厲害，好多人，滿山滿谷，到處都是你們彰化人，讓南港山增光不少！」有朋自遠方來，在地人應該不亦悅乎吧！人山人海都是彰化人，不僅增光，也增色，山友紅色登山服，把綠葉都染紅了！我擴大戰果，語不驚人誓不休，我用驕傲和自負的口吻回應：「謝謝你，不算多，我們今天只來了8輛遊覽車，總共才3、4百人而已，我們的最高紀錄，曾高達12、13輛呢。」我沒有誇大或說謊，12輛是稀鬆平常，據說，最高紀錄是13輛呢。

往回走，豈談容易？步道在稜線上，極少有平台，走了近百米，仍找不到休息處，只好放棄，就近在步道靠邊坡處，面對101大樓坐下。很抱歉，稍妨害步道通行。午餐吃什麽？當然是泡麵！有準備保溫瓶，裡頭裝著早上才煮沸的開水，為了更加保溫，保溫瓶外頭還套上幾層報紙隔熱。登山健行，尤其寒冬酷冷或高山峻冷，什麽是山珍海味？什麽是五星級大餐？唯一首選僅有泡麵！龍蝦、魚翅、海參和鮑魚，全被比下去了。此刻，泡麵就是天王，就是九五至尊。

在101大樓外面山上，眼裡看著大樓美景，嘴裡吃著泡麵，跟在101大樓裡面，眼裡看著美侖美奐裝潢，嘴裡吃著龍蝦大餐，哪一個比較詩情畫意？你說呢？不少人，太多人了，忒喜歡在社群網站，鋪上餐廳的美食大餐，我好想建議他們，來個高山泡麵吧！他們將呼天搶地，痛哭流涕，跪倒在地，為自己的無知，有眼無珠，高喊：「偉大至上，天下無敵的泡麵，萬歲！萬歲！萬萬歲！」

我把九五峰描述過多了，意欲沾光似地，未免過於厚愛，怎都沒提南港山半句？難道南港山跟我有仇？跟我生辰八字相剋？不是！我上網搜尋，仍不知南港山正確位址，依據協會分發的行程說明單，我個人認為，似乎在南港山縱走步道上，只是不知在何處。若以九五峰當參考點，似乎偏於南港這一邊，也就是我從南港山縱走步道上來的路上。然而，沿路都沒有標示南港山，也沒有看到三角點，這樣著名的國際級步道，很讓人失望和錯愕，台北市政府觀光傳播局應檢討和改進。

南港山都找不到了，更別說南港山南峰了，我完全不抱希望。南港山南峰和南港山一樣，也似乎隱藏在縱走步道上，只在此山中，雲深不知處。回程路上，協會某幹部很有心，不放棄，不氣餒，沿著步道，四處尋找三角點，連當地人開墾的小平台，當遊客休息站，或種植了花草樹木等，也不放過，在草叢中、樹蔭下，一分一寸地探索著。最後，總算在沿線步道上，發現了一處三角點，他有保握，肯定是南港山南峰，引發了不少山友的騷動，然而，此處也未免太不起眼了，看不出半滴山頭。

回程是下山，少了氣喘吁吁，腳步也特別輕快，走來輕鬆愉快，休閒和愜意，所謂的否極泰來，苦盡甘來。有乙隊兩、三位山友，走在我倆前面閒聊，透露自負的口氣：「我們從南港這邊上來，在九五峰，跟從信義上來的甲隊相遇，然後兩隊一起下山，循原路回南港，看來，我們走乙隊的比走甲隊的，走得還遠！」說得沒錯，我倆從中華科技大學登山口上來，走了2公里，沿路觀賞101大樓，約花了兩個小時，來到九五峰。至於甲隊呢？從象山登山口上來，在九五峰會合，然後一塊下山，走的距離似乎一樣，甲隊一趟是4公里，我倆往返也是4公里，所以，我大言不慚地對內人說，也帶著自負的口吻：「我們今天很厲害，我們不是走乙隊，而是走甲隊！」唉！我在自我陶醉，走乙隊的，氣勢本來就弱了，豈須自我安慰？

退出南港這邊的登山口，來到中華科技大學側門外，尿有些急了，縱然不急，也必然要上廁所，務必把膀胱排空，否則回程，在遊覽車上尿急了，會很難堪的，「拜託司機大哥，能把車子開進休息站嗎？膀胱快脹破了！」不可能！司機大哥不會聽個人的指揮，只能自己想辦法。男生好處理，遊覽車有分發嘔吐袋，可以應急；至於女生呢？天曉得！我也不知道女生要怎麼處理。

看到山友們，不落人後，紛紛搶進，我倆也跟著後頭，走入中華科技大學側門，繞了一圈，走入學校廁所。廁所一定嚇壞了，不曾看過這麼大的陣仗，男生還好，但一大票女生，擠在廁所門外，蜿蜒迤邐，排了很長的隊伍。感謝中華科技大學，解決了男女燃眉之急。第一次進這所大學，禁不住好奇，解放後，我佇立校園，欣賞校舍，也觀看介紹學校的大招牌，「民國56年，奉教育部核准，成立私立中華工業專科學校；民國88年，改制為中華科技學院；民國98年，該名為中華科技大學」。學校成立至今已53年，有相當規模了，不過，跟咱們建國科技大學相比，在校舍和校園環境上，稍遜一籌。

當我呆頭呆腦，仍在校園內眺望時，有山友向我招手，要我趕快出來，不要在校內逗留。我不明就裡，出來一問，原來，武漢肺炎疫情期間，安全防疫起見，禁止外人入校，因協會幹部特別情商，學校輪值人員才給予通融，始讓我們借到廁所。真的要好好感謝中華科技大學了。校方願意通融，另有人情關係，當協會幹部情商時，提到我們是來自彰化的登山社團，他本人就住在員林。哇！巧合啊！校方人員正好也是員林出身，老家在百果山附近。久旱逢甘霖，他鄉遇故知，土親，人也親，話說到一半，即刻允許，借我們方便了。我不禁想起唐代賀知章的「回鄉偶書」：「少小離家老大回，鄉音未改鬢毛衰；兒童相見不相識，笑問客從何處來。」

倆人走向遊覽車，車在三、四百米遠處，在研究院路三段路邊，緊鄰四分溪大水溝。8輛遊覽車頭尾相連，綿延不絕，挺壯觀的，但要找上丙車，我倆搭丙車，可要花點時間，車子不會像小學生般，按照甲、乙、丙、丁...等順序排列。記下車牌號碼，也蠻重要的，可以兩倍速度，甚至三倍速度，找上自己搭乘的車子。丙車號碼牌，僅貼在車頭擋風玻璃上，車牌號碼則車尾也有，從車子後方尋來，最先看到的是車牌號碼。

研究院路另一邊，是台北市立軍人公墓，公墓在高崗上，落差至少30米，須踩陡峭的階梯上去，但視野開闊，綠草如茵，景觀漂亮，真想上去走一遭，但老頭子一個，雙膝不聽使喚，走起路來巍顫顫的，很丟人現眼。算了！不要勉強自己了。找到丙車，時間還早，才下午2點30分不到，離回程，還有一個小時，所有車子均未發動，車內沒冷氣，又悶又熱，待不住人，所有先到的山友，只能在大水溝旁樹蔭下納涼，兼聊是非。

此大水溝屬四分溪流域，也流經中研院，水溝兩岸整理得很整齊和乾淨，在此納涼蠻舒服的。但見水溝對岸，有20、30隻黑色小鳥，群集雀躍嬉戲著，不知何故，好像受到驚嚇，又好像轟炸機掃射，會突然間，不約而同地，全體瞬間一起飛走，然後，又全體飛下來，重新群集在一起，如此反覆著，以致引來眾山友的目光，紛紛拿出手機猛喀嚓。內人覺得好奇又好玩，也拿出手機來拍照。我在旁敲邊鼓：「用錄影的，然後傳給小千比看。」老來思孫心切，整個腦筋無時無刻，都在想著小孫子。

小孫子喜歡動物，想拍小鳥給他看。他喜歡青蛙、小白兔、鵝等，更喜愛豬、鱷魚、虎、豹、獅、象、犀牛、長頸鹿等大型動物，最近更迷上了恐龍，當然，都是畫冊上的。他會在紙上，劃四隻腳，亂七八糟和莫名其妙的動物，視訊時，直說是「劍龍」，我倆不得不跟他打哈哈：「好漂亮的劍龍喔！你好厲害喔！」當然，以4歲的水平來看，能劃出四隻腳的東西來，不管頭是圓的或扁的，都值得替他讚美。

不僅恐龍，小孫子最近也迷上太陽系各星球，如金星、水星、火星、地球、木星、海王星、天王星、太陽等，也會在紙上，劃上好幾個大小不一的圈圈，然後塗上各種不同色彩，也分別標記幾個歪七扭八的英文字母，在視訊時，指著畫紙，嘴巴不聽地說著：「奶奶！這個是xx，那個是xx，這個則是xx...。」天啊！嚇死奶奶、爺爺了！他說的星球名字是英文，不是中文喔！雞同鴨講，他說的每句英文，我倆都聽不懂。小孫子越來越像美國人，早晚有一天，會把中文丟掉的，嚴重的語言代溝將產生。

所拍攝的小鳥，黑不隆咚，一點也不出色，體型小，聲音不悅耳，飛翔姿勢也不美觀，不知小孫子是否會喜歡。前面文章裡頭，曾賣弄關子，暫時隱瞞小鳥的名字，如今，要公布答案了，它們就是一群「八哥」。我田裡也不時看到八哥，但不會成群出現，大半是兩隻成對飛來，好似鴛鴦成雙成對的。近日，兩、三個禮拜來，隔壁稻田紛紛收割，收割後隔天早上，有成群八哥在田裡覓食，但也僅6、7隻而已，不至於20、30隻一大群出現。四分溪水溝岸邊的八哥，明顯較特殊，為何如此？我不知何故。

民國78年間，我田地一帶農田，鋪天蓋地都是麻雀，電線桿、電線上停滿麻雀，成千上萬隻。一年兩季，每當稻穗長出後，麻雀數量會加倍多，一窩蜂往稻田衝，啄起稻穗內米漿，當稍有風吹草動，又一窩蜂飛上天，害得莊稼們恨得牙癢癢的，收成減少，欲除之而後快，但談何容易？僅能在田裡擺上或插上，一推稻草人或競選旗子。選舉季節，莊稼會收集這些競選旗子，旗子上大剌剌地，還有候選人的名字，在田中、微風中飄揚。

有的莊稼會在田埂四周，前後左右，相互交叉地，拉出很長的尼龍繩，也綁上尼龍繩，在風中劇烈擺盪，以驅趕麻雀。很奇怪的，這些尼龍繩都是白色的，有特殊意義嗎？麻雀有色盲問題嗎？若成效不張，有的莊稼氣急敗壞地，會花錢點燃沖天炮來轟麻雀，希望趕走它們，越遠越好，至少不要跑到我田裡來。

民國98年，搬家，在我中華路住家附近，因有稻田，也是麻雀特多的，吱吱喳喳，成群結隊，停在電線桿和電線上，以致停在外面的車子，擋風玻璃、車窗和車頂，全滴滿麻雀的糞便。我懶惰，幾乎從來不洗車的，麻雀糞便常伴我好幾個月，直到雨天自然沖刷。麻雀糞便被太陽一曬乾，沒有臭味，也不噁心，只是擋風玻璃上的糞便，嚴重妨害視線時，安全起見，不得不馬上清除。

然而，不知何故，十幾年前，我田裡附近的麻雀，成千上萬的，好像絕種般，好像滅絕般，突然不見了，瞬間消失了，人間蒸發了，再也看不到一隻半隻麻雀了。不僅田裡，我住家附近的麻雀，也在近兩、三年內，突然消失不見，再也看不到它們的蹤影了，車子再也沒有它們的糞便了。我田裡附近，有一半農地，填土蓋了工廠，仍有一半還是農地，繼續種稻，麻雀仍有地方討食，不至於半隻不剩啊！而我現在住的地方，農田仍在，怎也是半隻不留啊？

我也發現，麻雀不見了，八哥卻開始出現了，我田裡看得到八哥，我住家天空也看得到八哥，我不禁懷疑，麻雀的消失和八哥的出現，難道有因果關係嗎？還是氣候變遷、環境變遷的關係？或許，你會說八哥屬強勢物種，八哥會吃麻雀蛋，佔領麻雀棲地，毀滅了麻雀這個物種。可能嗎？成千上萬隻的麻雀，只會逐漸地、慢慢地減少，哪會在瞬間一起消失呢？台灣八哥有兩種，一種是原生種八哥，另一種是外來種八哥，前者鳥喙是象牙白色，後者則是黃色，很容易區分，由於外來種強勢，原生種所剩不多，接近絕種邊緣，據說剩不到千隻，已列入保育類名錄，積極加以保護呢。所以，八哥與麻雀滅絕，誰敢保證沒有關係？

我田裡不時出現八哥，相當不怕人，常跟在我身後1、2米處，一步一趨地啄食，還會跟我四目相對，我看它，它看我，相看兩不厭。麻雀則相反，相當膽小和膽怯，遠遠地，看到人有動作，甚至稍微風吹草動，馬上飛走，打死不相往來。八哥除了飛翔，也可雀躍方式行走，但更常以邁步的方式，雙腳一前一後走動。八哥似乎不吃穀物，特愛田間小蟲子，尤其泥土剛翻出來的蠕蟲。八哥似乎有配對行為，常成雙成對出現，公的會啄食，吸引母的過來吃，有情有義的，蠻有趣。八哥全身漆黑，但鳥喙和腳爪是深黃色的，並不讓人討厭。飛翔時，隱藏在翅膀內的白羽毛，會顯現出來，從上或下看，都成「八」字型，據說這是八哥命名的由來。無論如何，八哥飛翔的姿勢不優雅，有如遇災難般，生死關頭下，慌慌張張地，猛拍翅膀逃生，少了閒暇逸志。

我曾問過門診的莊稼漢：「我住的烏日地區，十幾年來，麻雀似乎一剎那間死光光，再也看不見了，這是什麽原因？」他的回答簡單明瞭，卻也相當嚇人：「被人下藥毒死了！」有可能，麻雀吃稻穀，把稻穀浸泡藥水，人為財死，鳥為食亡，麻雀不死也難。造孽啊！看來，八哥與麻雀似乎又沒有生死因果關係。在遊覽車回程的路上，我沉思著，默默不語，想著水溝邊的八哥，替它們慶幸，有美好的生存空間，世世代代，生生不息。但是，想起原生種八哥，不禁替它們惋惜；再想起麻雀，不禁替它們掉淚。很悲哀的，物種多樣性，是人類追求的目標，當少了一個物種，人類也向毀滅，更邁前了一步，你說是嗎？（109年11月27日完稿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