低血糖昏迷驚魂記（小說） 二十一、手機測試

低血糖昏迷驚魂記（小說）

二十一、手機測試

作者：吳聰賢醫師

接完警員打來的電話，我沒時間多思考，想盡快聯絡家人，內人和內人的哥哥們，內人上面有五位哥哥，大哥住高雄，二哥、三哥、四哥移居美國，五哥也住台中，離岳父家不遠，僅七、八分鐘車程，我主要是聯絡五哥，只有他才能即刻到醫院來。我想聯絡大哥和五哥，卻都沒有電話，只能聯繫內人，請她給我電話，或由她直接聯絡。然而，一直聯絡不上內人，緊急事件找不到人，真會急死人。

岳父幫兒子取名很有趣，他原本預計要生八個兒子，再加上兩個女兒，總共十個孩子，岳父本人名叫陳二燈，他預備給兒子分別取名，「陳二忠」、「陳二孝」、「陳二仁」、「陳二愛」、「陳二信」、「陳二義」、「陳二和」、「陳二平」，名字中間的「二」，就是自己名字中的「二」，「忠、孝、仁、愛、信、義、和、平」就是所謂的「八德」。因只生了五個兒子、一個女兒就停住了，所以內人最小的哥哥名叫「陳二信」，我們習慣叫他「阿信」。

我在衛生局時代，被長官訓練出來的好習慣，不管吃飯、洗澡或睡覺，手機隨時都放在身邊，可以即刻接聽，不怕漏接或疏忽，縱然退休了，不再有繁雜公事纏身，也不再有手機測試，那種連環奪命呼叫了，我還是隨時把手機帶在身邊，以備不時之需和回應。長官怕緊急狀況下，有要事要聯絡屬下，卻聯絡不到人，就曾發生多次這種狀況，於是定下了手機測試機制，分兩種，一種是主管的測試，另一種是各科室同仁的測試。

主管的測試，除了各科室主任和科長外，還包括秘書和副局長，每週測試一次，測試內容包括電話測試和簡訊測試，統計誰最晚回復電話，誰最晚回覆簡訊，兩者成績加總，最晚回覆的主管，就是下週測試的爐主，負責當鬼，測試其他主管。大家為了避免當下週的爐主，拿著手機可是戰戰兢兢的。不只是我，所有的主管都怕，怕開車回家的半路上，遇到手機測試，會讓人手忙腳亂，險象環生，不知要停車，還是閃路邊，非常地擔心發生交通事故。

至於科室同仁的手機測試，各科室自行測試，不僅正式職員，還包括正式約聘僱人員、臨時約聘僱人員、外聘人員等，僅排除工友和司機。為了手機測試，同仁都是膽戰心驚，誠惶誠恐，不敢半絲馬虎。有同仁說，開車回家的公速公路上，為了安全，不能接手機，只能徒呼負負了。有同仁不滿，私下抱怨，公家沒有發手機給她們，都是自己買的手機，卻要手機測試，似乎不合情理，但抱怨歸抱怨，也僅能噤聲。

急死人了，內人手機不通，我等不及了，穿上外出服，半口飯也沒吃，半絲休閒也沒有，慌慌張張騎機車出門了。我不去忠孝街，我直接往中山急診室騎。我猜，外籍看護工失蹤了，岳父昏迷送醫了，忠孝街住家不僅沒有人，門窗也一定沒上鎖。沒上鎖又如何？岳父家是二樓老舊房舍，屋齡少說六、七十年，斑駁剝落，陰暗潮濕，獨居老人的房舍，東西堆得亂七八糟，也沒啥值錢的東西。

其實，這是岳父故意使出的障眼法，家裡的金庫，不知有多少條金條，還包括不少的現金、股票和債券，全鎖在金庫裡，不怕被偷，加上我沒鑰匙，也無法幫忙鎖門。放在家裡金庫的，僅是岳父財富的一部份，大部分都鎖在銀行的保險箱裡頭，包括珍珠、寶石、鑽石，及土地和房屋所有權狀等。岳父家的金庫不只一個，有很多個，不少是固若金湯，不怕火燒、水淹，也不怕房屋倒塌壓垮。內人被當成外人，不能窺探金庫，我更不用說了。

到中山急診室較重要，性命攸關，我需盡快告訴急診醫師，岳父有嚴重糖尿病，持續接受胰島素治療，若是低血糖昏迷，請馬上注射葡萄糖，可挽回生命，它是千鈞一髮，起死回生的救命關頭。人命關天，錢財、金條、珠寶都是身外物，孰重孰輕，一目了然，算了，我還管它鎖不鎖門，金庫不是那容易搬動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