把酒言歡能幾回：（一八四）分株移植金針花

 把酒言歡能幾回：（一八四）分株移植金針花

作者：吳聰賢醫師

唐韋應物（寄李儋元錫）：「去年花裡逢君別，今日花開又一年。世事茫茫難自料，春愁黯黯獨成眠。身多疾病思田里，邑有流亡愧俸錢。聞道欲來相問訊，西樓望月幾回圓。」

民國111年7、8月間，讓我驚喜地，原本不敢奢望的，竟然有一棵金針花，在我不經意間，突然地開花了！不！應該說是一叢金針花，前一年年底，才剛種植的，因分芽關係，一整叢裡頭，至少有3、4株金針花，從中竄出一株花莖來，比植栽本身，高出半個身子，約有60、70公分高，有如鶴立雞群般，展翅飛舞。接著，在兩、三週內，陸續開出4、5朵，橘黃色的喇叭花。為何說4、5朵？因第5朵花苞，可能氣溫太高，可能澆水不夠，也可能沒施肥吧？總之，花苞長不大，胎死腹中，半途夭折，花瓣展不開，花苞凋謝，開不成花。第5朵花苞不算，前面4朵花苞，不注意間，2朵已經花開了，來不及採摘了，就純欣賞了；後面2朵，尚含苞待放，仍鮮綠色時，我就採摘下來，煮來吃了。不趁新鮮吃，更待何時？金針花縱然已花開了，沒有賣相了，若節儉點，仍可摘下來，自己煮來吃，照樣可以吃，但風味差多了，務必尚綠色的花苞，吃起來才鮮嫩美味，口齒留香。我個人猜測，依曬乾或烘乾的金針菇外觀看來，似乎是已開花的金針花製作的，既然是乾燥花朵，鮮嫩已不是追求的重點了。

金針花很嬌貴，所謂的嬌貴，不是它很嬌嫩，也不是它很值錢，而是它無法大量採摘。金針花的花苞，不是同一時間成熟，而是斷斷續續，一朵一朵地，陸續地成熟，造成採收的困難，只能靠人工，逐朵挑選採摘，無法靠機器一次採收。結果呢？相當耗人力，算上人工薪資，成本太高了，無法跟進口貨競爭，所以，台灣市面上的金針菇，大抵是東南亞進口的，價錢是便宜些，但品質如何？就不得而知了，擔心摻雜太多人工色素和防腐劑。因採摘不易，人工又貴，台灣傳統市場上，雖新鮮金針花不便宜，每公斤零售價531元上下，卻也量少，不容易買到，至於一般的超市，更是少見，想嘗鮮也難。如此看來，想嘗鮮，只能靠自己種了。金針菇和新鮮金針花，各有風味，料理上有差異，金針菇有陽光的味道，也有發酵的味道，很適宜煮湯，尤其是金針菇排骨湯，是國內外遠近馳名美食，是台菜著名燉品佳餚之一。我彰化市小西巷老家，長安街上的阿章肉圓、阿璋肉圓、彰化肉圓，以及陳稜路上的貓鼠麵等，其所推出的燉品，必然有金針菇排骨湯這一味。年少時，吃不起，但如今回想，仍讓我垂涎欲滴，猛流口水。至於新鮮金針花，是嘗它的鮮和嫩，適宜大火快炒，若時機恰當，百元快炒店會推出此時鮮美味。幼年時，阿母難得買回來，用豬油快炒，舔嘴砸舌的，美味到極致，至今懷念不已，懷念那美味，也懷念親愛的阿母。

窮困人家孩子出身，我為人很實際，我不會風花雪月，也不時興閒暇愜意，我種植金針花，不是來觀賞的，對過路人來說，散步的，跑步的，他們想的是觀賞金針花海，不少人對著坐在田裡，頂著烈陽，汗流浹背除草的我，高聲喊著：「加油！我們期待你的金針花海！」但對我來說，金針花海是次要目的，主要是種花來吃的，很單純的，就只想到吃。民以食為天，吃比皇帝還偉大，皇帝也管不了我吃，口慾享受最直接，也最有快感，不管是新鮮金針花，還是乾燥金針菇，都是美味佳餚，我都喜歡，尤其，我更期待那快炒新鮮金針花，剛端上桌的，還熱騰騰地冒著煙的，不消幾分鐘，連盤子都要舔得清潔溜溜了。說來好笑，2朵金針花怎麼炒來吃？至少要100或200公克嘛，才能炒出一盤佳餚，好大快朵頤啊！沒辦法，只好放進冰箱冷藏，期待其他叢金針花再次開花，然後一起炒。左等右盼，拼命澆水，努力灌水，不必然形成花海，其實，第一年才種植近百棵，哪能成花海？只求能多幾叢開花。隔壁莊稼漢說，要施重肥，才能開滿花，但是，我仍不施肥，因第一年種植，我把眼光放在未來，初步階段，我需要更多的株芽，好進行分株移植，以擴充種植範圍，把享受留在後頭。是否持續開花？不急，就順其自然吧。

「燉品」或「燉湯」，是國語稱呼，閩南話則稱之為「燉露」，此「露」字讀音為ㄌㄡ輕聲，很不一般，若天露水之稀罕，屈原離騷「朝飲木蘭之墜露兮，夕餐秋菊之落英」，意思是說：早晨飲用木蘭花上滴落的露水，傍晚咀嚼秋菊初開的花瓣，多麼詩情畫意，也多麼有意境啊！讓人感覺，燉露簡直像御用的高貴珍饈，連清朝的108道滿漢全席，都難比擬呢！燉露者，必然採用小砂鍋，隔水加熱熬煮而成，不像煲湯採用慢火，直接加熱熬煮數小時，以致燉露湯汁較為清澈，也較為清香撲鼻，不會混濁，也不會糊成爛泥，可說色香味俱全。燉露似乎是台菜特有的烹調方式，小砂鍋容量不大，僅一人份量，比飯碗大些，但比小碗公小，裝的都是高貴的山珍海味，價錢不菲，至於金針菇排骨湯，較為便宜，算是較大眾化的小品。煲湯似乎較屬於中國大陸料理，尤其是廣東、香港等粵菜，煲湯是必然上桌的菜色。我喜歡吃肉圓，特別是阿璋肉圓，每次彰化老家行，總會去嘴饞一下，吃一口肉圓，喝一口免費的香菇頭清湯，就覺得很享受，很幸福了，從不曾去想喝一盅燉露，因燉露價錢比一顆肉圓還貴，我節儉慣了，還真捨不得。

真的是左等右盼，我等了一個月，又盼了一個月，都快10月了，始終沒等到金針花再次開花，雖然心中有預感，沒多大期待，卻多少有盼望，最後，仍然少不了失望和惆悵。將近百棵金針花，只有一棵開花，換算下來，第一年開花率僅有1%多些，應該算稀少吧？如果，金針花能像雜草草鑲一樣，隨便生，隨便長，也隨便開花，不知有多妙！我想太多了，如果真的像草鑲般生長，金針花有如草芥，還會值錢嗎？古人說，不經一番寒徹骨，怎得梅花撲鼻香？想種出金針花海，我將面對長久的挑戰，我需要奮鬥的時間還長的呢！有人說，人總要接受挑戰，若不堅強，沒人幫你分擔；若不努力，沒人給你讓路；若不自信，沒人替你勇敢，我要繼續努力，汗流浹背，滿頭大汗，不斷地栽種啦！不過，雖然開花少，但每棵金針花分株，卻挺普遍的，也挺茂盛的，平均每叢都有5、6棵分株，這也是一種不同的成就，蠻感恩的。又苦等幾天，等到了10月，我不得不死心了，這年不可能再有花開了！那2朵金針花怎麼辦？在冰箱冷藏了2個多月，早已乾枯了，要丟棄嗎？捨不得，這是最初始的2朵花，意義大不同！後來，趁煮虱目魚肚粥時，丟進鍋內一起煮了，我1朵，老婆1朵，兩人分著吃，這是兩人共同的成就呢！因大致上，我倆分工合作，我負責栽種和除草，她則負責澆水，倆人都辛苦。

民國112年7、8月間，很意外地，總在無意間發現，又有金針花開花了，不是1棵開花，而是鄰近的3棵，接連著陸續開花，它們不是3叢，真的是3棵，尚未有分株，尚未成叢，就直接開花了，其生命力旺盛，更讓我驚訝，也就是說，僅僅單棵植株，也照樣能開花。這3棵金針花竄出的花莖，細細瘦瘦的，似乎營養不良，以致花苞不多，每串花莖只有2、3朵花苞，比正常的5、6個花苞，甚至7、8個花苞，差遠了！不過，當正式花開，迎著陽光招展時，花瓣依然金黃鮮艷，美輪美奐，亮麗無比。前一年，只有1叢開花，這一年有3棵開花，開花成3倍增長嗎？錯！若換算成開花率，這年開花情形反變差了！怎麼說？前一年，種植近100棵，1棵開花，開花率約1%；這一年，經過前一年寒冬，分株移植後，總共種了近400棵，有3棵開花，開花率才0.75%，比前一年成效更差呢！開花成效差，說不在意是騙人的，我內心挺擔憂的，全心投入種植，勞而無功，事與願違，豈非白忙一場？我思思念念的，期待盡快成金針花海，讓我有吃不完的金針花。口福和眼福相較，我寧願選擇口福，有花朵吃進肚子，才踏實，才感覺存在呢。

除了道聽塗說，我也上網搜尋資料，金針花要滿開花，牽涉四大因素。第一個因素，品系問題。金針花原產於亞洲的中國、日本、韓國等，而後傳入歐洲，再轉傳美洲，目前已登記的品種，高達5萬8000種，主要供作觀賞用。台灣目前主要栽培品種有二，華南種（或稱高山種/本地種）和金針花台東6號，是供作食花的蔬菜。另外，也有農民種植台東1號、台東2號、台東3號、台東4號、台東5號、花蓮1號、花蓮2號、花蓮3號、花蓮4號、花蓮5號等，種類繁多，花瓣色澤形狀不一，相當專業，我根本是門外漢。第二個因素，氣溫問題。氣溫要低，尤其前一年的冬季，要足夠寒冷，如寒流般的等級，才能促發隔年的開花。第三個因素，排水問題。泥土需要濕潤，但排水功能也要好，所以，常見的金針花海，多種植在山坡，比如彰化芬園的虎山岩金針花海，其山坡地之坡度，至少有30%。第四個因素，施肥問題。需大量的磷肥和鉀肥，所謂的重肥，才能促進開花。

我分兩階段種植金針花，第一階段種植的，據農友說，屬於台灣本土種，食花用的品系；第二階段種植的，農友沒說，品系不明，但專門食用碧玉筍的。總之，我種植的金針花，不管品系為何，總能享口福，不是食花的，就是食碧玉筍的，大致上，一半食花的，一半食碧玉筍的，我不用擔心品系問題。至於磷鉀等施肥問題，為了促進開花，我可以到農會購買肥料，能花錢解決的問題，豈能算問題？我比較擔心的，則是氣溫問題和排水問題，我的土地屬農地，在平地，不在山區，早晚氣溫偏高，這是我無法掌控的；也因為是農地，每當梅雨季節和颱風季節，下起大雨或豪雨，排水都成了問題，田地泥濘不堪，也是我無法掌控的。開花四大因素，2個因素，我能掌控；另2個因素，我無能掌控，我能怎麼辦？只能順其自然，盡力而為了，再不濟的結局，我大不了放棄吃花，改吃碧玉筍罷了，碧玉筍更是高貴的食材呢！人生許多事，得中有失，失中有得，豈堪計較？有如失之東隅，收之桑榆嘛！

它山之石，可以為錯；它山之石，可以攻玉，既然全心全力要種植金針花，我豈能故步自封？安於現狀，不求進取，墨守成規呢？我從事農作20餘年，僅是業餘性質，不專業，不考究，馬馬虎虎，隨心所欲的，除了早期種些蔬菜，自家與親朋好友食用外，今日種植的，大抵是園藝植栽，再加上少量果樹，均屬於休閒性質的，勞動筋骨，兼打發時間，並不曾真正從事農業種植，至於金針花，我當然不曾種過，何況我還想種出一片金針花海呢！閉門造車肯定不行，必得向專家請益，多多益善，除了網路學習外，現場觀摩更是必要。近幾年，彰化縣花壇鄉虎山岩金針花海挺夯的，不少人直呼：「要看金針花海，不必遠路跑去台東或花蓮，彰化花壇就近即有了！」彰化老家就有，我當然不至於笨到捨近求遠，長途跋涉，搭遠程火車去花東湊熱鬧。民國112年2、3月間，農曆年已過，寒氣消退，春的氣息正濃，到處綠意盎然，我開車回彰化，熟門熟路的，未有金針花海之前，去過虎山岩好幾次，中山路進彰化市區後，車行大埔路，接山腳路，再左轉虎山路，不用導航，不擔心迷路，指標也很明顯，很快就抵達目的地，從烏日住家到此，開車不到1小時。花壇鄉與彰化市比鄰，八卦山一帶相連，近在咫尺，沒有他鄉外地的感覺，反有如回老家的熟悉。

虎山「岩」，是虎山「巖」的簡寫，它是一座寺廟，名稱是「虎山巖寺」，主祀觀音佛祖，彰化人習慣直呼「虎山巖觀音佛祖」。小時候，春節期間，曾隨阿母，用走路的，從小西巷老家，走去寺廟參拜，路程不用1個小時。阿母，傳統女人，謹守婦道人家，男女授受不親，加上膽子小，去廟裡進香，喜歡拉我這個二兒子陪同。它原本是寺廟，屬佛教聖地，但是後來，由於祭祀的神祇漸多，不少道教的神明多納入，如今已然成了道觀，變成佛道聖地，顯然地，民間信仰超乎一切，道教壓過了佛教，似乎僧侶退出，道士接著入駐。無論如何，同是宗教信仰，勸人為善，佛道一家親，反更接近民心。虎山巖寺創建於清乾隆12年（西元1747年），近280年歷史，建築古色古香，是三級古蹟，也是參山國家風景區管理處規劃的遊憩區。虎山巖寺旁有虎山岩展示館，館後方山坡地，近幾年，有若公園般整理開發，植栽無數，景觀漂亮，且蜿蜒步道兩旁，據說遍植李樹，春季過後，李樹開花，花朵繽紛，迎風招展，深有詩情畫意。不過，我們到臨時，從金針花海區徒步過來，難道季節不合？時機不當？不要說花朵繽紛，或者花落紛紛，連一朵、半朵花也沒看到。因沒看到開花，我搞不清楚是什麼樹？是梅樹或桃樹？還是李樹或櫻花樹？虎山岩位於八卦山腳下，同屬彰化平原一部分，僅是小山坡，海拔不高，冬天不夠寒冷，桃、梅、李樹要開花，可不容易。

到達虎山巖寺，廟埕寬廣，空間極大，沒有劃定停車區或停車位，車子就直接停在寺廟門口，因曾來過好幾次，拜過好幾回，就不再進寺廟參拜，直接走往金針花海區。花海區緊鄰寺廟門口，不用指引，不用指標，放眼望去，一大片的金針花，滿山遍野，這就是指標，尋路走去，不擔心走錯方向。因季節不對，離開花季節還有好幾個月，大約差3個月，當然看不到半朵金針花，只看到植栽，沒有看到花。花東縱谷的金針花海，開花季節是每年的7、8月，但虎山岩的金針花，則提早兩個月開花，5、6月就開了，剛好碰上5月母親節。金針花古名萱草，是中國傳統的母親花，康乃馨則是西洋的母親花，金針花此刻開花，很有節慶氛圍。唐孟郊，除了著名的「遊子吟」外，另有「遊子詩」：萱草生堂階，遊子行天涯，慈母倚堂門，不見萱草花。花海區屬開放空間，不收門票，也不限制進入，且走且行，就觀賞它的植栽。虎山岩金針花種植時間，至少有5、6年了，難保已邁入7、8年，甚至超過10年了，只見植栽密密麻麻的，全部串聯串生在一塊，幾乎密不透風，全都是老欉了，來年竟然還能開花，太了不起了。據說，經過5、6年後，金針花必須重新翻種，否則開花成效差，但觀看現場，完全沒有翻種的痕跡或規畫。

因為植栽生長茂密，不留半分空間，除了步道旁泥地，有半絲空間，可以長出幾許雜草外，不見雜草漫生或叢生，難道有使用除草劑嗎？我如此懷疑，但據地主說，並沒有使用除草劑，除了偶而人工拔草外，用不上除草劑，因雜草沒空間長出。整個花海區，應有1甲地吧？或許2甲地吧？1甲等於10分，1分約300坪，也就是說，1甲等於3000坪，2甲就是6000坪，說大不大，說小不小，除了我和老婆外，只見兩名中年莊稼漢，站在園區邊坡說話，似乎討論著事情，我倆靠了上去，順勢軋上一腳。其中一位，自我介紹，說自己是地主，還自述說：前花壇鄉長，看上整塊山坡地，欲搭配虎山巖寺名氣，推動在地觀光事業，租下了土地，開墾山坡地，種植滿山遍野的金針花，效果很好，闖出了名聲，博得了好彩頭，稍有成就。不過，不知何故，鄉長換人後，理念不同吧？經費不足吧？浪費公帑吧？人手不夠吧？不再打合約，繼續租賃土地，放棄了金針花海事業，把土地還給了地主，也把金針花海移交給了地主。

感激不盡，老天有眼，遇上了好地主，這位地主有擔當，個人承擔了下來，他沒有罷手，沒有荒廢土地，沒有廢棄金針花海，仍然堅持著，繼續苦守下去，有如王寶釧苦守寒窯18年，每年仍如同往昔，金針花海照樣盛開，照樣吸引人山人海的遊客，更成了眾人每年打卡的景點。虎山岩金針花海是彰化之光，彰化人要感謝這位地主，他頂住了。經營這一片花海，必然要投入經費管理，除草、澆水、施肥等，尤其是施肥，私人經營，不收門票，如何營收？縱然不能賺錢，至少要收入和支出能打平，要求不虧錢為基本準則。地主怎麼處置？有三方面求本，現場販售新鮮金針花、乾燥金針菇，以及販賣金針花植栽。我沒問新鮮金針花和乾燥金針菇價錢，但我問了金針花植栽的價錢。你知道一株金針花多少錢？要價30元！對我來說，太貴了！我足有一年多的，種金針花的經驗，稍有心得，一株金針花經過一年後，小心澆水和除草，自然會發芽增殖，從一株變成一叢，一叢少說有5、6株，甚至7、8株，偶而還破10株的呢！如果一叢有10株，要賣我300元，我真的難以掏出腰包喔！

20年前，我剛種植松柏等庭園植栽時，不管真柏、龍柏、扁柏、檀香柏、黑松、五葉松或羅漢松，也包括桂花、茶花、杜鵑花等，一棵種苗就是30元，如今，一棵金針花植栽也要價30元，幾年下來，物價上漲關係，似乎不算貴，不是嗎？然而，想法不同，如果是買一株、兩株，花個30元、60元，回家種在花盆裡，早晚把玩的，是不算貴！若是買一大批的，如100株、200株的，花3000元、6000元，回家種在田裡的，成本太高，我就難以下手了。我遲疑著，不置可否，不發一語。地主看我是買貨人，也是嫌貨人，他不鼓吹我，卻用另一種方式說話：「當年，開墾種金針花時，總共種植了3萬棵，其他經費不算，單植栽本身的錢，公所就花了90萬元，換算下來，1棵就是30元。」縱然，公家當年買貴了，滄海桑田，如今物價飛漲，30元一株是應該的。然而，跟我心中的打算，差異極大，我只能說聲抱歉，打了退堂鼓，雙方交易失敗，惟買賣不成，情義仍在。你可知道？我怎麼種植一大片松柏植栽？每種松柏，我都只買2、3棵幼苗，等1、2年後，松柏稍微長大後，我開始分株移植，苦心培養栽培，耗上數年時間，讓1棵變成10棵，10棵變成100棵，完全採用時間換取金錢的方式。如今，金針花更容易分株移植，易如反掌，唾手可得，我豈不繼續採用時間換取金錢的方式？

買賣不成，因我捨不得花錢買，怎說跟我心中打算差異極大？我內心另有一層打算，但沒有說出口，因地主以販賣金針花植栽當營收，開口閉口一株要價30元，這是他的老本，總不能學孫權，賠了夫人又折兵，花錢種花，免費請人觀賞？我說出心中的打算，說了等於白說，沒有意義，反惹來笑話，雙方要不歡而散了。我的打算是什麼？我前面說過，金針花海經過5、6年種植後，須要重新翻種，也就是要分株移植，重新開枝展葉，重頭再來，否則植株太密，根系無法竄生，水分無法吸收，養分無法吸收，連換氣都困難，植栽不是要活活悶死嗎？即使沒有悶死，也要悶到呼吸困難，悶到幾近休克，悶到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刻，哪能奢望它展翅開花，嬌豔動人地迎風招展？我2、3月過來，選擇非花季蒞臨，不就期望地主翻種嗎？當翻種時，一叢土地，改種一棵，結果呢？一大堆過剩的金針花植栽，何去何從？賣得出去嗎？有人上門購買嗎？剛好有人也要種滿山滿谷的金針花嗎？說得挺容易，但時機難遇啊！結果呢？金針花植栽堆積如山，成了垃圾，但垃圾車不願運走，事業廢棄物不關公家事，只好爛在一旁，經年累月，等著做堆肥。我的打算失誤，土地沒有翻種的痕跡，地主也沒有翻種的計畫，一切都是白搭。我的打算說出來，不僅是白搭，更是無趣和自討沒趣！

從去（112）年11月1日起，至今兩個多月，2個月又8天，每天早上，從5、6點到10點，甚至拖延到10點半，不管是否例假日或國定假日，不管是否寒流來襲，天寒地凍的，冷風蕭瑟的，清晨氣溫低到僅剩7、8度，沒有一天例外，我都忙著做一件事，什麼事？不是天大的事，僅是無關緊要的小事，那就是，田裡翻土和除草，進行金針花分株和移植，緊接著是澆水，完成工作後，始能回家。其實，豈只這兩個多月而已，我個性孤僻和孤寂，生活單調和固定，20年來，一年365天，幾乎難得有一天例外，我清晨必得去田裡工作，聽蟲鳴鳥叫，與蝸牛蜈蚣為伴，流了一身汗，才算是一天的開始。如果，勉強我躲在被窩裡，睡回鍋覺，無所事事，胡思亂想，無所適從，簡直會要我的命。從我公職退休後，再轉臨床醫師至今，已快7年了，我在診所上班，週一至週六，每天都有門診，也就是說，每天都要上班，唯有週日是例假日，不用出門上班，然而，即便是週日，我仍照常田裡工作去，我去田裡工作，比我診所上班還勤快呢。今（113）年元旦，週一，國定假日，我原本休診，我不用上班，因臨時有狀況，我奉命代班，早上要看診，因此，我就沒去田裡了嗎？錯！我照常去田裡，工作了近一小時，才匆匆忙忙，趕著回家，準備出門上班。不過，下午時段，我又去了田裡，繼續早上的工作，補足那不足的工作時間。唉！真傷腦筋！我的個性是龜毛？還是自閉？

我的個性確實龜毛，都照著平日規畫生活，一分一秒都不差，所以呢？對我來說，手機最重要功能之一是鬧鐘，沒了鬧鐘，我會手足無措，不知如何是好。說句真心話，這是變態的，難免有強迫心理症，或自閉症患者的堅持，甚至思覺失調症，你不必然要學我，除非自己歡喜。總之，隨意即是，怡然自得即是，心安理得即是。我早上起床，要轉鬧鐘；我午休起床，要轉鬧鐘；我田裡工作，也要轉鬧鐘。除了冬季，12月、1月、2月，晝短夜長，我起床鬧鐘是6點至6點30分；其他季節，則是5點至5點15分，我簡直是古代看天吃飯的老農。［莊子•讓王］說：「日出而作，日入而息，逍遙於天地之間，而心意自得，吾何以天下為哉？」我逍遙於田地間，等同逍遙於天地間，我幹嘛要那天下？我幹嘛要管那天下？為了1月13日總統大選，特別是選情逼近，不少朋友和同學間，甚至兄弟和親屬中，單個人主見和私人思維，你爭我吵，彼此紛爭，相互翻臉，吵得不可開交呢！算了！你我改變不了什麼，該來的，總會來；該去的，總會去！尤其是七老八十的老頭子，吵什麼吵？斷了氣，停止了呼吸，看你還能吵什麼吵！

北極寒流南下，空氣冷冽，連呼吸一口氣，都是冰冷的，70餘歲的老頭子，幹嘛去田裡受冷挨凍，豈非自找罪受？說的也是，天氣冷颼颼的，打狗都不出門，何況是人！哎啊！人有病，人就不如狗了！我去田裡工作，要如何禦寒？當然多穿衣囉！衛生衣、棉衣，一件件往身上穿，這些都不夠，我必得穿上羽絨衣，外面再加上大外套，以及戴著口罩和帽子，才能待在田裡工作。好笑的，因要坐在田裡工作，等著褲子磨破，我是穿著短褲上工的，結果呢？我上半身很溫暖，密不透風，寒冰不侵，但下半身卻要冷得顫抖呢！還好的，是雙腿顫抖，不是心臟顫抖，我有心律不整毛病，但遇上寒天，我那顆心臟，卻有如在身旁磨蹭的小貓，乖巧得不敢亂抖動呢！其實，台灣的寒流，能冷到零下10、20度，甚至零下40度嗎？不可能！等坐到地上，翻土和除草，筋骨活動開了，不消15分鐘，身體熱烘烘的，額頭冒出汗來，背脊也冒出汗來，還不是一件一件地，脫掉外套和羽絨衣呢！你要駡我老頑固，人老不服老嗎？錯了！我已經很節制了，年輕的時候，豈管它寒流，田裡下工回家，我可是洗冷水澡呢！如今，我是服老的，沒有本錢莽撞，我只能擦擦臉，以及洗洗手腳。（113年1月9日完稿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