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之將至喜相迎：（五十九）老鼠啃食地瓜夢
作者：吳聰賢醫師
金剛經說：「如夢幻泡影，如露亦如電」，以人的生命來說，尤其相較於無窮的宇宙，世間沒有不變的永恆，只有不斷更迭的過程，人在過程中，難以堅持，難以固執，只能隨波逐流，流到哪裡，就算哪裡，強硬不得，也強勢不得，多強悍，多霸道，最終也只能低頭，不是嗎？此種思維，能應證在我身上，我辛苦種金露花，後來砍除了；我辛苦種九重葛，後來砍除了；我辛苦種火龍果，後來砍除了；我辛苦種龍眼樹，後來不也砍除了？我田裡所種的植栽，後來被我砍除的，還有許許多多的例子，不勝枚舉，說難聽點，罄竹難書喔！我腦筋轉個彎，不禁聯想到，古人的幾句俗語，「富不過三代，窮不過五服」、「天無一月雨，人無一世窮」、「官無常貴，民無終賤」，就貧窮與富貴這兩樣，世間就是無常的，瞬息萬變的，絕不會永恆不變的，花無百日紅，人無百千好，推而廣之，所謂的人間至寶，愛情、友情、婚姻、親情...等等，不也如此嗎？不也過眼雲煙嗎？不用去追求、爭求，更不用去強求、霸佔，來了，就接受；去了，就目送，全順其自然，自己就當個旁觀者，甚至是個局外人，處心積慮也好，事不關己也好，觀看整個過程，喜歡，就歡心觀看；不喜歡，就視而不見淡看，人生苦短，生命很快就過去了！不是嗎？何須介意？何須在意？總之，不必給自己尋找煩惱啦。我參悟了，你也要參悟，不要罵我笨蛋，不要罵我傻瓜，辛苦種植，又辛苦砍除，盡幹白工，盡做無意義的工作，這是世間無常的輪迴，我就是喜歡享受那辛苦的過程！滿頭大汗辛苦嗎？汗流浹背辛苦嗎？不！那是享受辛苦，也從中享受快樂呢。你參透我的思想了嗎？回頭，你多唸點佛書，尤其金剛經。颱風天，某疾管署長官用Line，轉寄法鼓山聖嚴法師講解金剛經的視頻，總共16集，我要找時間，沐浴齋戒，焚香靜坐，仔細凝聽了。
30、40年前，我花了2年多時間，不斷地擴充，靠近產業道路邊，將近200坪的田地，都種植了地瓜。說到地瓜，你一定笑死了，啥？怎會種地瓜？地瓜者，就是蕃薯啦！日據時代，二戰期間，糧食短缺，沒有米飯可吃，只能吃地瓜或地瓜籤，甚至，有地瓜和地瓜籤可吃，就要謝天謝地，感恩半天了！我這輩70、80歲以上的老頭子，兒時，戰後經濟凋零，常餓肚子，吃了不少地瓜，至今對地瓜，都還懷抱感恩的心。地瓜生長期短，約5、6個月，甚至更短，就能收成；生長快速，能很快長出塊莖，重可達半公斤或1公斤的；可以當主食，也可以當副食，台灣各地都可種植，種植面積大，產量就大，以致價錢便宜，不是高貴的稀奇珍品。總之，這麼粗俗的農作物，我為何專門去種？說的也是，地瓜是粗俗的農產品，民國50、60年代，地瓜常用來養豬呢！地瓜非常好種，只要扦插法，剪一段地瓜莖，約20、30公分，插入泥土裡，每天澆水，就能存活，百分百的存活。我種地瓜的樂趣，除了收成，可以大快朵頤以外，主要是收集各品種的地瓜，滿足那種收集慾。每次到鄉下或山區田野，看到有人家種地瓜，葉子形狀、顏色不同的，莖幹顏色、型態、攀爬不同的，我都會上前要品種，剪幾枝莖條回家自己種。在我努力收集下，我總共種了10幾種品種的地瓜，地瓜皮有白色、黃色、褐色、紫色、黑色的...，不一而足。至於地瓜肉呢？也是五顏六色，包括白色、淡黃色、深黃色、棕色、紅色...，鮮豔亮麗，各有看頭。至於口味如何？也是各異奇趣，有軟綿的，有紮實的，有鬆軟的，有的甚至有特殊香味的，各有風味，自有優劣，難分高下。至於甜度呢？照樣差異甚大，有甜如蜜的，有中等甜度的，有淡如水的，隨個人喜好，不分軒輊。看到整片地瓜田，隨便挖，就能挖出幾種不同品種的地瓜來，心裡的成就感，難以言喻，快樂無比。當然，也不時對親人或外人，大肆誇張和炫耀呢！
僅種了4年左右，我又把地瓜田全部清除了！清除的原因，不是我的本意，而是被逼迫的！怎麼被逼迫？罪魁禍首是老鼠！第一年，地瓜田平安無事，風平浪靜，翠綠無比，欣欣向榮，迎風招展，地下塊莖，結實纍纍，顆顆碩大，想吃哪個品種，就挖哪個品種來吃，不時可以換品種，也是換口味來吃，吃得口齒留香，也吃得眉開眼笑，不亦樂乎。但是，夢魘開始出現了，在種植第二年的下半年，突然間，我發現地瓜田出現不少坑洞，觀察結果，原來是老鼠鑽洞，在啃咬埋在地裡的地瓜！我不知道怎麼處理，也不懂得怎麼處理，只能眼睜睜看著地瓜田遭殃。地瓜田的遭殃，非常快速，沒幾個月，大約2、3個月，逐步擴大，也逐步嚴重，早期是挖坑洞，到後期，簡直在鑽隧道，整畦整畦的地瓜，全部被鑽了隧道，地裡肥碩的地瓜，無一倖免，每塊球莖都被啃食光光，完全糟蹋光了，只剩下小小細屑，分散地留在洞口，對我嘲笑，我除了氣炸外，完全束手無策。我這個人，也算固執，不會創新，就只會固執，不是擇善固執，而是死腦筋的固執，我不信邪，拿鋤頭，剷平一畦畦的壕溝，我重新扦插，再次種上地瓜莖，總之要跟老鼠硬碰硬！結果呢？等1、2個月後，正開始長小地瓜的時候，老鼠又進行空襲了，照樣鑽洞，照樣把小地瓜啃食光光！我臉色發青，日月無光，痛心疾首，欲哭無淚。如此反覆2、3次，結局都一樣，我完全無輒了，賠上我性命也無用，最終，我完全投降了，我徹底放棄了。後來，聽隔壁老農說，即使撒殺鼠藥，成效也不彰，老鼠挺聰明的，不易毒殺，最好的方法是輪種，一年種水稻，一年種地瓜，因種水稻時，田地必然淹水，老鼠只得搬家，不搬家只會淹死，如此才能趕走老鼠，否則種地瓜，等同養老鼠，把老鼠養得越肥，也繁殖得越多，啃食地瓜也永無止境。至今，很無奈，即使我嘴饞，很想吃地瓜，我也不敢種地瓜，因種了，也等於白種。現在，我田裡有老鼠嗎？雖然我沒種地瓜，但田裡仍不時出現坑空和土堆，是老鼠搞的鬼，我又能奈何？人鬥不過畜生，不能和平相處，只會讓自己氣炸！（113年11月1日完稿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