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之將至喜相迎：（一七七）仿效葬花林黛玉

老之將至喜相迎：（一七七）仿效葬花林黛玉

作者：吳聰賢醫師

114年5月3日，週六，上午8點15分左右，我人在田裡，經歷了一陣心疼的時刻。天行健，自強不息，依照平日作息，我上午7點，已來到田裡工作，所謂的工作，不外就是除草。可能是我解讀錯誤，也可能是氣象署預報不準，從週二至週六，每天都是，豔陽高照的大晴天，氣象報告說的，週四會有鋒面來襲，北部、東北部和東部，會有陰雨，結果是子虛烏有，台中不僅沒有下雨，還暑氣逼人，我不單滿頭大汗，還汗流浹背的，顧不得大太陽，我脫掉上衣，赤膊跟它拼了。我錯怪了，氣象署似乎沒說錯，台中屬中部地區，並沒說中部也是陰雨天喔。

5、6天沒下雨，加上酷太陽，田地乾涸，泥土全是乾的，乾到堅硬如石，我很神經質，做事力求完美，習慣徹徹底底除草，鏟土掘起和鬆軟土塊後，再把雜草連根拔起，如今，鏟土成了困難事，花上九牛二虎之力，工具都難以插進泥土裡，更別說鏟土和掘土了。所謂工具，不是鏟子，鏟子不利，無三曉路用，我用的是一把報廢的鋸子，鋸身15公分長，鋸柄12公分長，鋸頭稍尖，容易插入泥土裡，很方便掘土，加上不銹鋼材質，不易折斷，1年多來，我用它鏟土和掘土，好使，好方便，順風順水的，有如我的左右手，令我愛不釋手，隨時帶在身邊。

然而，我太大意了，也太一意孤行了，腦筋不會急轉彎，不知有所進退，既然泥土堅硬，時機不對，我就不該強力用它來掘土，我應該要放棄才對，我應該先回家才對，我應該等下雨天，泥土較鬆軟後，才來除草始正確的，結果呢？我的頑固不靈，導致害慘了我自己，我連悔恨的機會都沒有，我好後悔，我多希望能花上1千元，以換來悔恨啊！當我揮汗如雨，強力將鋸子插進泥土裡，預備用力掘起時，說時遲，當時快，只聽「咔噹」一聲，鋸子從鋸柄處，斷成了兩截。當下，我整個人愣住了，也整個人驚呆了，除了心慌，我更心疼得要死，「天啊！怎會如此？怎會這樣！我的天啊！」我猜測，所謂心臟病患心肌梗塞的心絞痛，大抵也不過如此吧！

這把鋸子，真的不值錢，縱然是新的鋸子，也不過是，花2、300元買的，而且當鋸子用時，已用上2年了；當掘土工具用時，也使上1、2年了，它可說貨暢其流，物盡其用了，即使壽終正寢，灰飛煙滅，也不足惜了，我有何好心疼的？幹嘛為它心絞痛？大不了再花2、300元，再買一把新的鋸子。你說的是實情，然而，實情和感情有一大段距離，它們無法等量齊觀。你有所不知，我是膽小懦弱的人，也是有深厚感情的人，一把鋸子，跟隨了我4年，有如我的手足，有如我的親人，它的意外離去，它的瞬間夭折，我怎可能忍受得了？怎能不讓我心慌意亂，痛苦難當，傷心欲絕呢？

其實，被我使壞的鏟子，至少有3、4把以上，無三曉路用；被我使壞的鐮刀，更是不計其數，數也數不完，照樣無三曉路。此外，我曾拿家裡廚房的生魚片刀，當作鏟子來使用，也挺順手的，卻也損壞了2、3把，包括這把舊鋸子，所有工具都是斷柄，沒有不斷柄的，莫可奈何，但以舊鋸子最讓我不捨。我雙手捧著斷柄的鋸子，深情的凝視著，緩慢地抱進了我懷裡，我痛心疾首，遲遲放不開手，忍不住眼眶泛紅，差點掉下淚來。我忽然想到林黛玉的葬花，這把斷柄的鋸子，是我的寵物、手足和家人，總之，是我的最愛，我是否把它埋進萱草田裡，以示永遠紀念和懷念？林黛玉能葬她的最愛，我為何不能葬我的最愛？

有如林黛玉般，我真的把斷柄的鋸刀，整個埋進了泥土裡。接下來，我沒有跪地膜拜，也沒有悼念祝禱詞，當然，我不是曹雪芹，我沒有曹雪芹的能耐，也沒有曹雪芹的文學修養，我沒有吟唱任何詩詞，只是一聲不語地，坐在泥地裡，眼眶紅腫，視力模糊地，默默地凝視著鋸塚，胸口起伏著，放開胸懷地，回憶著這幾年來，它對我經年累月的陪伴，以及我對它深沉的疼惜。曹雪芹透過「紅樓夢」小說人物，讓林黛玉吟唱了「葬花詞」，又稱「葬花吟」，也稱「林黛玉葬花辭」。如果我有文學底子，如果我有閒情逸致的話，或許吧？我可能會東施效顰，自以為是地，跟著林黛玉，吟唱起「葬鋸吟」呢！

「紅樓夢」，是中國著名的古典文學作品之一，膾炙人口，家喻戶曉，與「三國演義」、「水滸傳」和「西遊記」，被譽為「四大名著」。明末，另有「四大奇書」的說法，包括「三國演義」、「西遊記」、「水滸傳」和「金瓶梅」，獨漏了紅樓夢，但不影響紅樓夢的偉大，紅樓夢的「紅學」，揚名古今中外，無人可撼動。紅樓夢裡頭，最經典的片段，就是「葬花詞」，林黛玉愛花又惜花，她覺得落英繽紛，花落滿地後，最能體現乾淨和潔淨的，就是埋進泥土裡，除了吟唱祝禱，還點香膜拜，我猜測她當下，可能沒想到，落紅不是無情物，化作春泥更護花，以致有林黛玉如下的葬花詞：「花謝花飛花滿天，紅消香斷有誰憐？游絲軟繫飄春榭，落絮輕沾撲繡簾。閨中女兒惜春暮，愁緒滿懷無釋處。手把花鋤出蕭簾，忍踏落花來復去。...」

「葬花詞」，共有52個句子，總共368個字，除了第16句10個字、第37句8個字外，其他的句子都是7個字，由於兩點原因，葬花詞只能算是詞，不能說是詩。第一點原因，4個句子，每句7個字的，稱作七言絕句；8個句子，每句7個字的，稱作七言律詩，然而，葬花詞總共52個句子，句子多到爆，多到難以想像，所以無法稱之為詩。第二點原因，總共52個句子中，有兩句不是7個字，而是8個字或10個字，字數不一，所以只能稱之為詞。我個人對詩和詞的如上分析，不知對否？是否攪和一湖春水？是否阿呆自我亂掰？你認為呢？（114年5月5日完稿）